“你知道的,以前浣碧家里來人要錢,那時候王府還沒有今天的恢宏,但我也給了五十兩銀子。結(jié)果如何?拿著銀子走了是不假,可出去后打著王府姻親的旗號在外面強買強賣,惹下禍事,儷兒管了幾次還不知道收斂,最后還不是一人鍘折一條腿?教訓(xùn)就在眼前!所以,婉兒。”
他目光深沉地注視著終于緩緩轉(zhuǎn)過臉來看向自己的妻子,語氣斬釘截鐵。
“以后但凡有所謂的親戚,尤其是那種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族人,摸到王府來想打秋風的。不必客氣,看在血脈的份上,先給一百兩,遣走。若有不識相的,像今天那小子那樣不知足還口出狂言、意圖糾纏不走的,無論親疏遠近,一律按晴雯今天立的規(guī)矩辦——打斷腿,丟出府去!讓他們帶著血,長長腦子!”
林臻的話語帶著冰冷的現(xiàn)實力量。
上官婉兒徹底沉默了。
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堅持、所有對世家體面與仁恕之道的守護,在這赤裸裸的強權(quán)邏輯面前,如同冰雪遇到驕陽,轟然瓦解。
她深深地垂下頭,濃密的長睫掩蓋住眼中所有的情緒。
良久,才如同認命般,清晰地吐出三個字:
“妾身……知道了?!?/p>
看著她低眉順眼、將所有不甘都強自壓抑下去的樣子,林臻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
他知道,想改變婉兒的心性還需要很長時間,不過沒關(guān)系,林臻有信心讓婉兒在堅持傳統(tǒng)女德的同時,變成一個活靈活現(xiàn),有血有肉的女人。
她以后不會再是那個視傳統(tǒng)禮儀教化為生命的封建女子,而是一個對現(xiàn)實社會游刃有余的當家主母。
“知道了就好,別瞎想了?!彼鋈粔男χ?,一把拉起了婉兒那只柔軟卻帶著些微涼意的手,握在自己溫熱的掌心里。
“夜深了,我們該歇了。來吧,吃藥?!痹捓锏乃幾謳е侏M的暗示。
不料,一向溫順的婉兒卻少見地掙了掙,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頭也偏向一側(cè),聲音有些悶悶的,帶著難以察覺的疲憊和某種推拒:
“妾身妾身今天不想吃藥。”她避開他的目光,語氣忽然轉(zhuǎn)換,帶著刻意的體貼。
林臻有些懵。
以前不管自己有什么要求她都滿口答應(yīng),可今天這妮子轉(zhuǎn)變的夠快的!
難道是自己剛剛那番話起作用了?
“夫君,你還是去看看月嫵妹妹吧?自從她有了身子,您似乎很久都沒去看望她了?!?/p>
林臻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
他看著婉兒那明顯是在回避的姿態(tài),又聽她提到有孕在身的月嫵,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自然地松開了她的手,順勢站起身,臉上又恢復(fù)了那種掌控一切的自若:
“也好,我確實是該去看看了。”他不再勉強,也不再多言,抬腳便往門外走去,“那你好好休息?!?/p>
“妾身恭送夫君。”婉兒垂首低聲應(yīng)道,聲音平靜無波。
林臻大步離去,內(nèi)室厚重的布簾隔絕了外間的光影。
那沉穩(wěn)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在門外回廊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