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太守府衙,雄踞于城中軸,五進(jìn)七重的院落盤踞了整條坊市。
兩尊丈高黑玉麒麟鎮(zhèn)守正門,目露兇光,門楣高懸“肅清海岱”御賜金匾,朱漆大門需四名壯丁合力方能推開。
此時未至卯時,照理應(yīng)是府衙初醒、點(diǎn)卯備勤的時辰。
然而此刻府門前竟是水潑不進(jìn)!
府衙門前廣坪已被緊急驅(qū)趕得空無一人。
近百名皂衣衙役、青袍屬官、乃至紫帶捕頭密密麻麻跪滿了整個庭院,鴉雀無聲,連呼吸都屏至最微。
為首一人,身著簇新仙鶴銜芝石青補(bǔ)服,正是滄州太守陳昌黎。
他年近六旬,保養(yǎng)得宜的臉此刻泛著不正常的油光,精心修剪的胡須微微顫抖。
聽到那由遠(yuǎn)及近、如同催命符般精準(zhǔn)響起的馬蹄聲,他猛地一抬衣袖:
“伏迎世子殿下!”
上百人齊刷刷以頭搶地,“咚”一聲悶響震蕩青石地磚!
林臻勒馬收韁,巨大的黑駿人立而起,發(fā)出一聲震耳嘶鳴,四蹄轟然落定于跪拜的人群前一步之遙,激起的塵埃撲上最前排官員的帽纓,卻無一人敢稍動分毫。
林臻端坐馬背,逆著初升的日光投下俯視眾生的冷硬剪影,聲音穿透死寂:
“起來吧?!比齻€字,無溫?zé)o慍。
陳昌黎幾乎是連滾爬帶地?fù)屜葟椘?,佝僂著腰小跑至林臻馬側(cè),那張堆滿諂笑的老臉抬得恰到好處,既顯恭敬又不露過分諂媚:“滄州太守陳昌黎,叩見世子!”
“世子親臨,實乃滄州百官萬民之幸!下官聞訊晚矣,匆忙間迎候不周,死罪死罪!還請世子殿下先移步后堂雅舍小憩,解鞍乏,略備薄茶潤喉……”
他語速極快,每個字都浸透了謙卑與迫不及待的討好,肥胖的身軀因喘息微微起伏。
“不必。”
林臻翻身下馬,動作利落干脆,黑氅甩出一道冰冷的弧線,徑直越過伏地的人群向內(nèi)走去。
“現(xiàn)在去卷宗庫。帶路?!?/p>
陳昌黎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凝固。
一層細(xì)密的冷汗瞬間浸透了他嶄新的交領(lǐng)內(nèi)衫,緊貼后脊冰涼一片。
卷宗庫?
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