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硯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里是不容置喙的強硬。
“知意,你該收收脾氣了。別忘了這是亂世,是人命如草芥的古代,不是你錦衣玉食的錦城!”
“在這里,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尋常,我給你正妻之位,已是極致的敬重?!?/p>
他的話像一把冰錐,狠狠扎進她心口。
她看著他眼中那理所當然的冷漠,突然覺得陌生又刺骨。
那個在錦溪畔為她放了十年河燈的少年,終究是被這亂世磨沒了。
“總之,此事由不得你?!?/p>
陸時硯拂袖轉身,腳步聲重重地碾過青磚地,帶著決絕的意味。
“你好自為之?!?/p>
沈知意僵在原地,心口的疼像潮水般涌來,幾乎要將她淹沒。
原來十年河燈照不亮人心易變,原來生死與共也只能換來一句“胡攪蠻纏”。
不知過了多久,院外傳來輕淺的腳步聲。
她以為是陸時硯去而復返,卻聽見一道平和的男聲響起。
“女施主?!?/p>
沈知意猛地抬頭,見是個身著灰袍的僧人,正是前幾日在街頭偶遇的那個游方和尚。
僧人合掌行禮,目光沉靜地落在她身上。
“先前的話,施主想好了嗎?”
沈知意一愣,心臟驟然縮緊。
就在陸時硯帶回溫阮后不久,她失魂落魄走在喧囂的街市上,就是這個和尚,攔住了她的去路。
他當時說。
“女施主眉間郁結,心燈將滅。此間亂世,非你歸宿。若心念故園,需等待機緣?!?/p>
當時她只覺荒謬,可如今
“貧僧說過,這亂世非你歸宿?!?/p>
和尚的聲音不疾不徐,如同細雨落在沉寂的湖面,漾開一圈圈宿命的漣漪。
“七日后,來云居寺找貧僧罷?!?/p>
七日后
沈知意混亂的腦海中,只剩下這個清晰得刺目的日期,以及錦溪邊漫天搖曳的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