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人皇的猜忌,她早有心理準備,并不意外,也沒有什么不甘心寒之處——她在中州聲望太隆,修為品行無一不佳,在當年攝政扶持人皇上位之時,便有許多。人輪番上表,恭請由她登阼;
即便是在她早已退隱離都的今日,也有人固執(zhí)地一直認為,人皇之位應當屬于她,她才是真正的大周正統(tǒng)。
僅憑這一宗罪名,便值得人皇與她反目了——重要的不是想不想反、愿不愿反,而是能不能反。
倘若能反,不想反也是反,光是存在,都是過錯。
姜既望很清楚,若不是她修為高深,一定早就會被尋個由頭賜死。
她將侄女悉心教導成了一位合格的帝王,而帝王天生多疑薄情,這是她應得的代價。
她并不后悔,只是覺得有些疲憊。
揉了揉懷中少女柔軟的頭發(fā),姜既望刻意轉移話題道:“對了,我近日見小皇子和食月犬常常來府上尋你,你跟他們相處得好么?”
“挺好的……”
說到自己的新朋友們,謝摯終于來了點精神,“七郎給食月犬起名叫小狗郎君,可它一點都不小嘛!它有那——么大一只,站起來足足跟我個頭一樣高呢!”
少女憤憤不平地抱怨道:“我說不如叫它大黑狗吧,結果它還不高興,三天沒跟我說話!真不講理!您說是不是?”
照她這樣起名字,食月犬沒咬她都算是脾氣好的了……
姜既望含笑搖搖頭,又道:“那么,契兒有來尋你玩么?你們兩個年歲正相仿,我想,或許是有許多話可以說的。”
“三皇女嗎?”
謝摯想了想,才答:“啊……她呀,她沒來找過我,只是托七郎給我捎了幾次東西,我覺得她人不壞,還挺好的……”
料想也是如此。
姜契想跟長兄爭奪儲位,因此便不會跟拂了人皇顏面的謝摯來往,至少明面上不會。
但她既然私下肯托幼弟給謝摯送東西,便可見她并不討厭謝摯,還是一個明事理的好孩子。
這樣想著,姜既望心中頗感欣慰,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試探謝摯道:“姜三丫頭姜契你喜歡么?她心思深沉,尤擅籌謀,可為明主,但做道侶,則未必稱心。”
“有什么想法,都可談談——你也到談婚論嫁的年紀了,該好好考慮這些事情?!?/p>
她并不愿謝摯牽扯到波云詭譎的皇室之中,但借著這個由頭,來問問謝摯的喜好,之后再留心為她尋覓合適的女孩,卻也是時候了。
謝摯被牧首的話嚇了一大跳,“我對三殿下并無……并無那種想法!”
怎么一說到這個話題,這孩子就又羞窘又慌張,姜既望好笑道:“那你對誰有想法?你喜歡什么樣的類型,說來聽聽,或許我有認識的呢?”
“我……”
女人眉心的朱砂在謝摯心中莫名其妙地一閃而過,如燃香一般在少女心間燙了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