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既望將她凝視良久,才靜靜開口,“若你自己想清楚了,便好。我沒有異議——這是你應有的權力?!?/p>
“您生氣了嗎?”謝摯很可憐地拉住她的衣角搖了搖。
姜既望在心中輕嘆一口氣,神色松動開來,輕輕握住少女的手,“我沒有生氣。”
她就是有些……說不上來的情緒,僅此而已。
想不明白這孩子怎么會如此單純,如此赤忱。
她以后會為自己的這份真心而吃苦頭嗎?姜既望不知道。
“夜深了,你休息吧?!?/p>
熄滅房內(nèi)的燭火后,牧首大人熟門熟路地順路拎走趴在地上裝睡的火鴉——這只好吃懶做的大黑鳥總是試圖跟謝摯窩在一起睡覺,結果每每在半夜占據(jù)床鋪大半江山,把謝摯擠得只能睡一點床邊邊,夜里她來看過幾次之后都是如此,姜既望便開始忽視火鴉氣急敗壞的聲討,將它拎出去睡。
大荒的初春夜間還尚未完全消退寒意,但這對仙人境的大能來說,當然并無不適。
……又是一個寂寥空無的夜,姜既望披著一層薄薄的外袍,站在庭院中望著粉灼灼的桃花久久地失神。
她的妻子,名字里正有個桃字。
所以姜既望不論來到什么地方,都會在自己的居所中親自種上一株桃樹,等到這桃樹生長得枝繁葉茂之時,她也仿佛能夠見到自己亡妻的笑顏一般。
“牧首大人?您怎么了?”
少女清亮的嗓音叫姜既望回了神,她轉(zhuǎn)過身,看到謝摯正提著燈立在不遠處,眼神還有些朦朧困倦,顯然是剛從睡夢中醒來。
夜確實是已經(jīng)很深了。
姜既望走過去撫了撫少女的肩頭,一片冰涼,便皺起眉,“穿得薄了?!苯又憬忾_外袍披在謝摯身上。
身為銘紋大圓滿的修士,謝摯當然也是寒暑不侵的,但是她現(xiàn)在還在生病,還是多注意一些好。
謝摯一眨不眨地望著女人的面容,敏感地感受到了此刻她心中彌漫的悲傷。她輕輕地拉住女人的尾指,“您不開心嗎?”
“有一點?!苯韧肓讼?。
“您為什么不開心?”
“我想起了我的妻子。”
謝摯一下子便不說話了。她擔憂地注視著姜既望,試圖從她的神情中分辨出來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用這樣看著我,小摯,”姜既望失笑,回握住少女的手,安慰般地拍了拍,“我的妻子已經(jīng)故去很久了?!?/p>
濃烈激切的情緒都早已褪去,現(xiàn)在只余一片淡而深的懷念,在她余生都不能止息。
“我只是……有一點點想她而已?!蓖ブ械奶一?,她輕聲說。
大家都知道她是淵止王上,是雍部的牧首,其實在妻子離世之后,她便只剩下一個身份,那便是被拋下的未亡人。
謝摯思索良久,才輕輕開口,“您給我講一下您的妻子是位什么樣的人,好不好?”
“這樣,世間記得她的人便又多了一個。”謝摯認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