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池覺得心驚。
這個目盲的病弱女人,有一種近乎可怕的清醒與敏銳,她看事情,比絕大多數(shù)耳聰目明之人都更清楚長遠。
這些時日,越接觸謝摯,云清池便越覺得喜愛,這喜愛與她少年時喜愛一件珍寶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同,她想要占有謝摯,并且最好還是獨占。
謝惜自的“禁。臠”二字打動了云清池的心,她不由自主想象了一番那樣的畫面,發(fā)覺自己竟然十分期待。
期待謝摯為她一人所有。
“謝家主怎么能夠確定,謝灼就是預言里的那個救世之人呢?”
她刻意不去回應謝惜自最后的提議,只是平緩地道:“分明,謝摯的修行天資與心性品行都更勝謝灼一籌。何況她從小所處的環(huán)境,比謝灼要艱難很多?!?/p>
這難道還不能證明謝摯比謝灼更似所謂的“蓮種”嗎?
靈鳥烏黑的眼珠動了動,云清池便知道,那是謝惜自聽見了她的話。
“宗主有所不知,我前年,曾請白澤主上為謝灼評斷過一回天資?!闭f話的是謝惜自,她正在借靈鳥之口與云清池交談。
白澤生而知萬物,是淵博通靈的瑞獸,它們有一項天賦神通,便是評判他人的天資,預估此人日后能在修行之路上走到何等地步,但白澤主上平日極難請動,絕不輕易動用這項神通,也就只有謝家家主謝惜自,能請白澤主上為女兒預估天資了。
除過白澤之外,聽說還有西荒雍部的祭靈石有類似的功效,但中州人素來瞧不上西荒,自然也不愿相信西荒主城的一塊石頭。
“結果如何?”云清池問。
“白澤主上探得,謝灼有登神之資。”謝惜自的聲音仍舊平靜。
……登神之資。
云清池輕輕地掐了掐掌心,脫力似的朝前撐住桌面。
她發(fā)簪上的碧珠搖來晃去,愈發(fā)襯托出了女人瑩雪似的容色,與眉心的一點火紅朱砂。
也就是說,預言里的那個人是謝灼了?
她真不愿相信,這人是謝灼,謝摯是蓮種對她來說是最好的結果,但是……
“人皇的旨意已經發(fā)出,宗主愿承旨嗎?”
謝惜自緊追不舍:“當年剖心取種,稚拙雙子俱性命垂危,但如今今非昔比,她二人都已修得道宮境界,且都以肉身強大堅韌名,想必,定不會再如前次一般重蹈覆轍?!?/p>
“……那若是謝摯死了呢?”
話雖如此說,但剖心豈是輕傷?謝摯受到的傷害還是極大,云清池恐怕她會有性命之憂。
靈鳥張開火紅的喙愣在原地,一時沒有說話;謝惜自應當短暫地沉默了片刻。
“陛下要求長生世家各出一位仙人,我派出的是最不擅戰(zhàn)斗的一位仙人,也對他囑咐過,戰(zhàn)斗時不必盡力,”她答非所問道:“對謝摯的性命,我已經做了一些努力。屆時能不能活下去,還是要看她自己的命數(shù)?!?/p>
云清池聽明白了謝惜自未說明的弦外之音,良久才微笑道:“家主修的不是無情道,可有時候,卻較清池更加無情,成大事者當如是。”
謝惜自也懂得云清池話語間的諷刺之意,并不在意,只是道:“宗主愿承旨么?倘若謝摯能自愿取種,會比強取好上許多,不至于受太重的傷。那孩子是初次涉情,對你愛慕依戀之心甚重,想來不會不聽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