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你的謹慎籌謀,我女兒有我女兒的魯直單純。我絕不認為后者比前者差?!蹦蚱届o地陳述,“但我總要為她的安全考慮?!?/p>
“安全”一詞讓江序臨覺得冒犯。他幾乎立刻就冷下臉來,目光中多少因刻意示弱而擺出的惶恐謹慎霎時消失,他變得比平日商務(wù)談判中更強硬和冷漠。
“我的信托受益人會有莫嘉穗,我已經(jīng)讓人在處理中了,也知會過我父母,他們都很支持。至于您的提議,我暫時就不予采納了。我自認婚姻生活過得不錯,莫嘉穗應該也沒有要離婚的意思?!?/p>
“如果您還有什么要求,盡管提。新的信托和婚前協(xié)議我會讓律師先給您過目?!苯蚺R站起來,頓了一下,“這家餐廳,我持股
55,會轉(zhuǎn)贈到您的名下——別誤會,是我之前準備好的,給家人的禮物而已。”
他說完就走了,不顧莫莉徹底沉下去的臉色。
江序臨知道這很沒有意義——甚至連最后關(guān)于這餐廳的半句,都是他為了逞一時痛快而故意說的。他的確查過莫莉的事業(yè)與喜好,在和莫嘉穗結(jié)婚之后,出于基本的了解需求。這間餐廳也的確是他的投資之一,一早打算與莫莉聊聊合作,畢竟她在餐飲行業(yè)的經(jīng)驗遠勝于他。但并不是這樣知會式的“贈與”。
這除了激怒莫莉占一時上風,沒有任何作用。
只是因為他有點害怕。
越是害怕,就越想要攻擊那個讓他害怕的源頭。
他已經(jīng)很久不這樣意氣用事了。
回去的路上,江序臨將車開得很快。他的車技其實一般,因為方位感和測距的目力不太好,謹慎起見,他開車一向是最規(guī)矩的。
現(xiàn)在他卻已經(jīng)遠遠超速。
他甚至把車窗全部打開,讓那些裹著塵霾的風刺耳地刮著自己的耳朵。
風很涼,不像夏天,不像前幾個雨后夜晚的黏shi潮熱。夏天總是反反復復,要來不來。
43“家庭里的人情賬才是最要算清楚、還明白的……”
從望山餐廳出來,嘉穗本想直接回家,卻在等紅綠燈時收到江序臨的消息。他說訂了無花果,放在門口了,提醒她別忘記放進冰箱里。
他說:[應該不會有蟲。但你吃之前最好檢查一下尾部,畢竟經(jīng)過了采摘和運輸,可能會有蟲子鉆進去。]
前天嘉穗刷直播,看到早上市的無花果,被那流著蜜的截面饞得不行,卻一單也沒搶到。唉聲嘆了口氣,被他聽見了。
當時嘉穗就暗自想,以江序臨的作風,會不會她馬上就有無花果吃了?
她本來是很期待的,且頗興奮地打算接受霆霓的建議,把江序臨的“被錢塑造的人格”當作她婚姻生活的一部分去體驗。
可現(xiàn)在,她并沒有想象中的甜蜜心情。
她自小被諸多浪漫小說電視劇培養(yǎng)出的天馬行空忽然風格大變,從甜蜜幻象,變成警覺的猜測。
她神經(jīng)兮兮地在路邊停下車,然后打開手機搜索無花果的上市時間。
現(xiàn)在是八月,今年的天氣并不能讓她在六月份就吃上新鮮而甜蜜的無花果。
她再去看江序臨的消息——“應該不會有蟲”、“經(jīng)過了采摘”,忽然變得意味深重。
就像方才的飯桌上,江序臨滴水不漏地對莫總進行精彩論述前,說的那句“嘉穗和我一起討論過”。
都像需要付出代價的恩典。
嘉穗一下子變得思慮深重,像琢磨學生時代她最厭煩的那些“文章主旨”或“歷史意義”。但她從來不是好學生,當然也并沒有正確答案的解法。
但她很明確地知道,她現(xiàn)在不想回家,也不想回復江序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