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金佛寺遍山的杏花,言霽想約顧弄潮一起去看。
他也是在杏花樹下,明白自己對顧弄潮的心意,對他來說,杏花寓意著愛慕之情與幸運的降臨。
希望此番謀劃,能得幸運。
木槿走后,言霽感覺整個承明宮都清廖了不少,閉目假寐了沒一會兒,西湘就端著茶點過來了,他睜開眼看了眼,是自己素來愛吃的幾樣。
短暫接觸這兩次,言霽看出西湘比起木槿要更沉穩(wěn)些,謹守規(guī)矩連視線都不敢跟他有片刻交接,始終垂著眉眼,做足了恭敬之態(tài)。
影一跟他提過,接替木槿來的宮女并不是任何人手底下的,幾乎用了自己全身家當,加上父母支持,才獲得這個機會。
家境也跟木槿不一樣,她是官家女出身,父親是個七品小官,在工部當差,父母對她都格外疼愛,雖進了宮,但從來都吃穿不愁,受到庇護沒干過重活,花費心力想到他身邊伺候,只是因為有課斗志昂揚想爬上去當女官的心。
言霽慢騰騰吃著茶點,旁邊只有個沉悶警惕的小丫頭,沒了往日調(diào)笑著與他說些閑雜瑣事的聲音,耳根子驟然清靜,人便坐不住了。
言霽之所以愛坐在屋廊下吃茶點,就是因為喜歡聽木槿用起伏跌宕的聲音,將所見所聞的事情形容得精彩絕倫,講給他聽。
想去看看木槿置辦下的那處院子是個什么樣的。
這個念頭甫一冒出,言霽更坐不住,為了分散注意力,他讓西湘將陽陽抱了過來。
哪料看到陽陽時,陽陽滿臉的淚水,言霽臉色冷了下來,接過陽陽護在懷里,擰眉問道:“怎么回事?”
西湘第一次直面天子發(fā)怒,嚇得臉色一白,忙雙膝跪地磕頭。
言霽也是愣了下。
他有這么可怕嗎?
西湘遲疑地回道:“陽陽不吃不喝也不尿,似乎也不是做了噩夢,奴婢們哄了許久也沒見好,看起來好像是想攝政王了。”
話音剛落,一雙小手便緊緊抓著言霽的衣襟,陽陽剛停歇沒多久的眼眶再度冒出淚水,軟糯的聲音帶著哭腔,磕磕絆絆說出的每個子都含糊不清:“要肥嘎?!?/p>
言霽湊近去聽,不知緣何,一下就聽清楚,陽陽說的是——要回家。
言霽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軟乎乎的臉,放輕聲音問:“在這里不好玩嗎?”
每天都有那么多宮人陪著,入嘴的食物也沒有一樣重復(fù),陽陽還是在哭,鬧著要回家。
“想叔叔?!贝蠹s是在言霽懷里,這次陽陽說得要清楚了很多,他眨著汪汪的淚眼,眼淚滴答滴答往下掉,“哥哥,肥家看叔叔?!?/p>
西湘很是貼心詢問:“要準備御駕嗎?”
言霽抿著嘴,很久后才見他搖頭:“得習慣看不到想見的人?!?/p>
似乎知道回不去,陽陽眼淚掉得更兇了,言霽抱著他輕言細語誘哄:“哥哥之前也特別想回家見他,也曾有過思戀、忐忑,但是總得有習慣的一天,哥哥現(xiàn)在已經(jīng)習慣了,陽陽也能習慣的對嗎?”
這句話里很多詞陽陽目前都還聽不懂,眼神懵懂又迷茫,但他大約懂是什么意思——哥哥不愿帶他回去。
之后任是陽陽怎么哭,言霽也沒松口,他抱著陽陽去了御花園,走在蓮花湖便散散步。
直到陽陽哭累了平靜下來,窩在他懷里打起瞌睡。
春光絢爛,言霽抬手替陽陽擋了擋日光,正好轉(zhuǎn)身回承明宮時,聽到巡邏經(jīng)過的侍衛(wèi)正在交談:“如今承明宮被屠恭里接手,禁衛(wèi)軍調(diào)離了出去,聽旁人說是因為陛下防著攝政王。”
他們的刻意壓低,因為假石遮擋,坐在湖邊亭子里的言霽并沒被發(fā)現(xiàn)。
另一人說道:“攝政王今日正好來檢查宮闈守衛(wèi),按理說他如今交了虎符,管不了十六衛(wèi),但陛下也沒收他這項職權(quán),我倒認為,不過是些道聽途說,陛下跟咱王爺關(guān)系好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