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會兒,龜公領(lǐng)著幾個人過來了,言霽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少年心性總有些好奇,挨個看了過去,視線倏忽一頓,這其中怎么還有個男孩?
男孩看著十六七歲,初春日穿著單薄,也不知是凍的還是怕的,身體輕微發(fā)抖,一直將頭低著,叫人很容易忽略了他。
見言霽目光停留,龜公極有眼色地介紹:“清月是前不久才來的,還沒伺候過客人呢,入這一行前聽說也是哪家的貴公子,家里犯了事,這不被弄到飛鶴樓?!?/p>
說罷,龜公推了清月一把:“還不趕緊給公子見禮?!?/p>
清月哆嗦著上前,規(guī)規(guī)矩矩跪在地上。
言霽問了句清風(fēng)的來歷,龜公本有顧慮,不愿多說,段書白直接將一錠銀子往桌上一擺,龜公立刻喜笑顏開地收了銀子,將門掩上,低聲道:“這不前不久好幾戶高門被抄家了嘛,他也是其中一家的,他家里給花了許多錢,才避免了流放,暗中給弄到了這里?!?/p>
大規(guī)模抄家滅門只有穆王一案,跟穆王有關(guān)的幾乎全受株連,穆王一黨更是徹底清掃,朝局發(fā)生大翻盤。
言霽聽完后,對段書白道:“就要他吧?!?/p>
段書白擠眉弄眼:“小美人,原來你好這口???”
祝文渡在旁邊聽到這稱呼汗毛直立,暗中捏了段書白一把,拼命使眼色,奈何段書白一點也看不懂,只當(dāng)他眼皮子抽筋,還質(zhì)問了句:“你掐我作甚?”
祝文渡:算了,沒救了,毀滅吧。
窗外歌舞奏起,水面晃蕩著千盞花燈,翩翩起舞的舞姬降落水臺,這些舞姬皆戴珠簾面掛,額心墜紅寶石,金紗下的頭發(fā)如海藻般微卷,一身琳瑯環(huán)飾隨舞蹈發(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飛鶴樓的重點好戲,終于開場了。
段書白撫掌驚嘆:“波斯美人果真別有風(fēng)味,若是能弄一兩個來就好了?!?/p>
祝文渡道:“還是別想的,這里來的異域美人只賣藝不賣身,若敢強搶,得罪了這樓的主人,可有你家好受的?!?/p>
言霽眸光微動:“你知道這樓的主人是誰?”
被問話,祝文渡頃刻坐直了腰板,紅著臉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不知道?!彪S后又想表現(xiàn),道了句無用話:“但能做起這么大的生意,肯定是朝中人?!?/p>
言霽想起自己的目的:“這里悶得很,我出去走走?!壁s在段書白要黏過來前,言霽指向清月,“你陪我?!?/p>
清風(fēng)囁嚅地應(yīng)了聲,隨著言霽出了包廂。
外面人聲鼎沸,言霽緩步在前,走到湖畔圍欄邊。觀賞臺上的座位全滿,不遠處的橋上亦是人頭攢動,來往百姓也都正眺望舞臺上的波斯美姬。
言霽轉(zhuǎn)頭看向小心翼翼跟在身后的少年:“我以前見過你?!?/p>
穆王幕僚抄家滅門時,言霽被顧弄潮帶著去過一次,他坐在馬車上,看到錄事家文文弱弱的小公子被狼狽得推出家門。
清月驚愕地抬頭看他,隨后又赤紅著臉將頭低下。
“你父親曾任門下省錄事,母家隨康樂郡主一脈,因母家的緣故你們被牽連。別怕,我說出此事,并不是想追究,只問幾個問題而已?!?/p>
清月肩頭顫抖道:“別問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并非探究你家之事。”言霽話鋒一轉(zhuǎn),“你可知飛鶴樓的頂層外是否掛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