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頭看他,
道:“皇叔,你看我說對了,
就算我死了,你也依然會不好過。”
就算言霽將手搭在他膝上,就算將他手中的碗拿走,
顧弄潮依然沒有任何反應(yīng),就連盛著藥汁的勺子都沒顫一下。
隋柳眨了眨充斥淚光的眼,
在旁邊道:“我原以為就算恢復(fù)不了神智,
陛下來了王爺至少也能認出您。”
言霽垂下頭,死死咬著唇,
有力到?jīng)]多久就破了皮,血絲在唇齒間蔓延。
鐵銹味的。
臉頰一涼,言霽愕然抬頭,
燈影下,
顧弄潮抬起手掌撫上言霽的臉頰,
唇角溫潤如風:“答應(yīng)你了,可是肯喝了?”
言霽睜大眼,盈滿的淚水決堤般滑落,
顧弄潮慌亂了瞬,
勺子里的藥汁幾乎灑完,他將勺子放進言霽拿過去的藥碗中,
手腳無措地從衣袖里取出手帕去替言霽擦淚,
眼中全是自責:“若不肯喝藥便罷了,
不喝了?!?/p>
又覺不妥,顧弄潮手上頓了下,續(xù)道:“皇叔聽說西洋那邊有種奇法,可以將藥搓成黃豆般大的藥丸,混水喝下也不會發(fā)苦,明日我便命太醫(yī)署研究研究?!?/p>
言霽搖了搖頭,他討厭眼淚失禁的感覺,身后還有梅無香和隋柳,他不想在外人面前哭。
顧弄潮以為他搖頭是不愿吃藥,眉心微蹙,聲音為難:“是皇叔不對,不該在未央宮跟顧漣漪說那番話,害你虧損了身體,皇叔向你道歉,但不吃藥,怎么能好?”
“不可用自己的身體去懲罰別人,任何人都不行?!?/p>
言霽反應(yīng)過年顧弄潮在說哪件事,他將藥碗遞給隋柳,呼吸間氣息不穩(wěn):“皇叔終于知道我是誰了嗎?”
然而,顧弄潮許久都沒回答,他的視線從言霽臉上移開,又開始看著虛無處,喃喃道:“陛下什么時候才回來。”
言霽去抓顧弄潮衣袍的手指握了個空,顧弄潮轉(zhuǎn)動輪子,繞過他去到門口,身影挺直,寒風拂動披散身側(cè)的烏發(fā),他一直望著虛無的夜色,好似化作了一尊石像,漫無邊際地等著從夜色里歸來的人。
言霽終于明白隋柳沒回答那句話的答案了。
府上不點石燈,是怕顧弄潮尋了出去。
如今這個情況下,被任何人撞見顧弄潮此時的模樣,都是潛在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