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船,沉入冥河無邊的死寂濃霧。
九叔眼中的最后一絲波瀾,也隨著那微小的漩渦一同平息。
他為秋生續(xù)命的最后一搏,似乎已然失敗。
然而,就在他轉(zhuǎn)身的剎那,異變陡生!
本該順流東去的冥河溪水,竟詭異地逆卷而回!
河霧翻涌,仿佛一只無形巨手在水下攪動,那森冷的寒氣幾乎要將人的魂魄凍結(jié)。
文才嚇得一個哆嗦,險些跌坐在地,唯有夢蝶,那雙清澈的眸子死死盯著霧氣深處。
一張薄如蟬翼的漆黑票據(jù),掙脫了河水的束縛,逆著水流,輕飄飄地、帶著一種嘲弄般的從容,緩緩漂回岸邊。
它沒有沾染一絲水汽,黑得純粹,仿佛是從亙古的黑夜中裁下的一角。
夢蝶下意識地伸手去接,指尖將要觸及那票據(jù)的瞬間,一股無形的斥力猛然爆發(fā),將她的手狠狠彈開,指尖傳來針扎般的刺痛。
“?。 彼@呼一聲,踉蹌后退。
九叔一步上前,擋在兩人身前,目光如炬,凝視著那懸停在半空的船票。
票面上,三個用血色朱砂寫就的古篆字,猙獰而刺眼。
“持票人:秋生,單程?!?/p>
九叔瞳孔驟然收縮。
他的視線沒有停留在字義上,而是死死鎖定了那“秋生”二字!
指尖輕撫過票角一道幾乎微不可見的刻痕,他體內(nèi)的輪回之眼不受控制地劇烈顫動起來。
那刻痕,分明是昨夜他以自身精血為引,焚燒道名時,留在虛空中的最后一筆!
“秋生”二字,“生”字的最后一豎,那筆鋒轉(zhuǎn)折處的頓挫與力道,竟與他血書“無命之人”時,那決絕的最后一劃,分毫不差,如出一轍!
不是有人在暗中篡改秋生的命運……
九叔猛然醒悟,一股寒意從脊椎直沖天靈蓋。
他昨夜斬斷自身與天道的牽連,自稱“無命”,是想跳出棋盤,另辟蹊徑。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斬斷自身命軌的那個動作,那個意念,本身就成了落筆!
他以為自己跳出了棋局,實際上,卻是親手將自己的弟子,推上了另一條名為“替代”的死路!
“原來……是我?!本攀宓穆曇羯硢。瑤е唤z自嘲的冷意,“是我動念之時,已落筆于命河?!?/p>
他沒有憤怒,沒有驚惶,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反而燃起了一團前所未有的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