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看著陸由心,歪頭問道,“當(dāng)時她若不嫁,家族會否因她鬧得雞犬不寧牽累慎重?”
陸由心搖頭,“不會,不過是生意而已,至建州的產(chǎn)業(yè)少了一二分進項罷了,對方可不敢真的對陸氏做什么。”
秦莞便一笑,“若是那樣,我便偷偷離開家里便是,隱姓埋名,沒了陸姓,難道還活不成嗎?總好過嫁入那般人家,誤了半生?!?/p>
陸由心眼底微亮,“絕不赴死?”
秦莞笑,“絕不赴死,那位陸姑娘許是沒有法子才走了那一步,可是我有,我若就那般死了,那便是懦弱無能,只怕我變成了一縷亡魂都要自輕后悔?!?/p>
陸由心笑意越發(fā)合心了,便又道,“你適才先問我才回答,那如果你一走,家族便因你鬧得不可開交家破人亡呢?”
秦莞嘆了口氣,故作苦楚道,“那我便只能嫁人啦?!?/p>
陸由心挑眉,似乎有些不滿意,秦莞又道,“日子總是自己過得,再難的處境,也并非無法可應(yīng),單看你想不想,有沒有手段罷了,如今這個世道,嫁了人要脫身的確極難,不過想法子過自己的日子還是尚可的?!?/p>
陸由心看著秦莞從容緩語,竟然有些恍惚,繼而道,“你小小年紀(jì),想事情倒是通透,倒像是經(jīng)歷過許多風(fēng)浪似的?!?/p>
秦莞便有些不好意思,“在姨母面前不敢妄言,只是人生在世,自有千難萬難,想通這一點,遇到了難處便不覺自己是最悲苦絕望的那個了,每個人都有苦楚,旁人如何活的下去的?旁人既能活,我便也可以,若有榮華富貴,自然自在逍遙,若只有竹杖芒鞋,難道便不可快意平生了?”
陸由心撫掌大笑,“好!好一個快意平生!好孩子,你這些話可真是說到了姨母心坎里,你這般年紀(jì),能有如此心智,遲兒得你為妻真是他之幸!先前我還頗為擔(dān)心,如今我可是一萬個放心了!”
陸由心一雙眸子微微發(fā)亮,言語皆是發(fā)自肺腑,得知秦莞身份,又是太后指婚,她要么覺得秦莞貴族小姐太過嬌柔,要么覺得有什么爭權(quán)陰謀,可見到了秦莞,先是被她風(fēng)姿氣度打動,又見她深夜驗尸沉靜睿智,如今聽她這般言語,方覺秦莞胸懷寬闊樂天堅韌,她外表如此溫柔嬌貴,可現(xiàn)在的陸由心卻覺得世上沒有任何事能打倒秦莞!
這實在是太難得太不容易了!
秦莞聞言有些面熱,“我到底還年輕,幾分拙見罷了,倒是姨母,叫我感佩?!?/p>
陸由心知道秦莞的意思,笑意漸緩道,“我啊,我在別人眼底,只怕也是奇女子,你要知道,這世上要做個奇女子,明面上有厲害之處,暗地里不知要吃多少苦,可我這個人,就是心高氣傲,就是不喜旁人逼我,我并非賭咒立誓不婚不嫁之人,只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jì),我所見之男子,當(dāng)真無一人能配得上我!”
陸由心笑意一盛,胸口微挺,“既然我自己都覺得配不上我,那如何要我伏低做小,如何要我放下身段侍候那些并不疼惜我的公婆熱戴那些尖酸刻薄的妯娌?我想不通,世上女子為何只有嫁人這一條道可走,看到表姑姑那件事,就更是叫我心生悲涼之感,所幸,你的外祖父母都非迂腐之人,除了擔(dān)憂我晚年悲涼,別的也只想要我過的快活便可,這半輩子下來我的確辛勞,也偶感寂寞,可大多數(shù)時候我都是安心快活的,這便足夠了!”
秦莞忙道,“姨母絕不會晚年悲涼,若我和殿下有兒女福分,將來必定也能讓姨母含飴弄孫?!?/p>
陸由心心頭一熱,眼底都濕潤了一分,當(dāng)下便眨了眨眼點點頭,掩飾性的朝外看去,緩了緩陸由心方才道,“我如今知道遲兒為何心悅與你,便也安心了,你二人必定多福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