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序臨嗤笑一聲,蹲下身開始掃垃圾。
江自洋“嘶”一聲,感覺到分明的“敵意”——江序臨顯然沒把他們追到醫(yī)院來這件事揭過,他甚至不打算在這一片和樂的氛圍中“難得糊涂”一次。
這也是他多年來對這個“異?!钡男鹤?,最擔(dān)憂、最焦慮的地方。
江自洋臉色微變,想拎他出去分辯清楚。卻被何凱麗攔下,眼神示意的是,嘉穗還在這呢。
最終,他沉了口氣,沒說什么,離開了病房。
江序臨默默把桌上的垃圾收拾干凈,又簡單歸置了一下餐盤、茶杯和剩余的桃酥餅。他能感覺到莫嘉穗一直在看著他,類似一種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的觀察。
他卻沒辦法回視,他討厭所有藏著疑問句的眼睛。
于是在那一方小小茶幾被擦得都快反光時,他手上動作也不停,好像很忙地問一句:“你還吃嗎?”
“你說這話好像我姑姑。”莫嘉穗莫名吐出一句,“你是催我要吃快點吃你好一起打掃了的意思嗎?”
“……”江序臨頓了一下,開口,“真是聰明死你了?!?/p>
莫嘉穗脆生生地“嗯”了一聲。
“……”江序臨索性站起身,打算去衛(wèi)生間擰一把抹布。
“……你到底在忙什么啊?!蹦嗡胗止緡佉痪洌雌撇徽f破的語氣。
江序臨終于頓住腳,扭頭看著她。
“你很討厭你爸媽嗎?”莫嘉穗非常直接地問。
江序臨微擰眉,盡管他已經(jīng)習(xí)慣莫嘉穗的跳躍性思維和語出驚人,但這句話仍然讓他覺得深受冒犯。除了莫嘉穗,沒人會這樣說,也沒人敢這樣說。
“你覺得可能嗎?”他冷冷地反問。
莫嘉穗點點頭,“我想也是?!?/p>
江序臨:“……”原來不是疑問句,是設(shè)問句。莫嘉穗到底還有幾種他招架不來的表達(dá)方式?
莫嘉穗又說:“你只是有點煩他們吧?!?/p>
江序臨談興缺缺,他從來沒有跟人談?wù)撨^自己與父母及家庭的關(guān)系,哪怕是跟自己。他的家庭從里到外都健康和美,相互關(guān)愛、相互尊重,哪怕是江何那樣從小放養(yǎng)在老家的都能陽光普照地茁長成長,實在沒有任何討論空間。
他冷淡地回應(yīng)一句:“你又知道了。”
“這不是萬能公式么,哪個正常人不煩父母?”莫嘉穗說,“你跟
99的人說這句話都能得到一大波共鳴。我也經(jīng)常很煩莫總啊。”
“你是怕?!苯蚺R嗤笑一聲。
“……”莫嘉穗瞪他一眼,嫌棄他看破還說破,并且狡辯道,“我那是……尊重!”
江序臨被她一記眼刀飛來,心里居然莫名地舒坦了一點。好像剛剛和父親無聲的對峙不算什么,不是孤僻疏離的人又一次“水土不服”地驅(qū)逐至親,
而不過是轉(zhuǎn)頭就可以和朋友吐槽的、必定有人“同病相憐”的小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