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鍋滾燙的靈菜籽油潑了出去,帶著刺鼻的油煙,精準地潑向剛跨進門的凌寒。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變慢了。
陸小龜能清晰地看到油花在空中劃出的弧線,能看到伙夫驚恐的臉,還能看到凌寒那雙驟然縮緊的眸子——那雙原本淡漠如冰的眼睛里,瞬間掀起了驚濤駭浪。
“放肆!”
一聲清叱,像是冰棱碎裂,凌寒的反應快得不可思議。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側身,通時抬手護住胸口,劍袋里的霜凝劍發(fā)出一聲輕鳴,一層淡藍色的冰霧瞬間籠罩住她周身。
滾燙的油滴撞在冰霧上,發(fā)出“滋滋”的響聲,立刻凝結成細小的油珠,順著冰霧滑落。
但還是有幾滴漏網(wǎng)之魚。
其中半滴,不偏不倚地濺在了懸在腰間的劍鞘上,留下一個淺黃的油星。
整個廚房瞬間安靜下來。
伙夫嚇得癱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幾個路過的雜役和弟子也驚呆了,大氣都不敢喘。
凌寒緩緩放下手,冰霧散去,她低頭看向劍鞘上那個刺眼的油星,周身的溫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連灶臺里的火焰都仿佛被凍得弱了幾分。
她抬起頭,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死死鎖定在還維持著“滑倒”姿勢的陸小龜身上。
“你,是故意的?”
聲音不高,卻帶著能凍裂骨頭的寒意。
陸小龜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最關鍵的時刻來了。他維持著撲在地上的姿勢,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把早就打好的腹稿在心里過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猛地抬起頭,露出一張混合著驚恐和“真誠”的臉。
“仙、仙子饒命啊!”他“驚慌失措”地爬起來,膝蓋一軟就想跪下,卻又像是“不小心”被地上的柴火絆了一下,反而往前踉蹌了兩步,離凌寒更近了些。
他指著劍鞘上的油星,語速飛快卻吐字清晰:“這、這不是故意的!這油是用東煌州特產(chǎn)的靈谷榨的,您看這油煙,多有生氣!沾在劍上,是給您的劍添點‘人間煙火氣’??!”
凌寒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眼神里的寒意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人間煙火氣?”
“對對對!”陸小龜趕緊點頭,臉上露出一副“您聽我解釋”的懇切表情,“我雖然是個沒靈根的雜役,但也聽過老人們說,器物用久了要沾點人氣才好養(yǎng),劍也一樣啊!您的劍那么厲害,肯定心氣兒也高,偶爾沾點凡塵氣,磨磨傲氣,說不定能更聽話呢!”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凌寒的表情,見她雖然依舊冷著臉,但眼神里的殺意似乎淡了些,趕緊趁熱打鐵:“您看,它現(xiàn)在是不是沒剛才那么冰了?這就是‘接地氣’的好處啊!”
廚房門口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陸小龜這番“歪理”驚呆了。
把熱油潑到凌寒仙子的劍上,還敢說是為了劍好?這小子是瘋了嗎?還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