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fā)!”俞智揮了揮手。
領(lǐng)隊的隊正躬身應(yīng)了,轉(zhuǎn)身喝道:“兄弟們,跟我走!去合州,幫趙大人殺賊!”
俞智望著隊伍消失在暮色里,又看向合州的方向,喃喃道:“趙大人,后方交給我們,你只管守住合州。”
合州城的攻防戰(zhàn)已持續(xù)五日了。
這五日里,合州城下的尸體堆成了小山,暗紅色的血水流進護城壕溝,竟在溝底凝結(jié)成一層滑膩的黑冰。
城上的守軍換了一茬又一茬,最初跟著趙靖從吉和縣過來的老兵只剩一半。
余下的多是臨時征召的城內(nèi)青壯,士兵們握著兵器的手被磨出血泡,卻死死咬著牙不肯后退。
“倒金汁!”劉七娃的吼聲在北風(fēng)中撕裂開來。
城垛后,民夫們吃力地傾翻木桶,滾燙的糞水混著石灰傾瀉而下,城下頓時響起一片凄厲的慘叫。
一個正攀到半空的叛軍被金汁澆透,鐵甲縫隙里冒出白煙,整個人像塊融化的蠟,慘叫著從云梯上摔落。
趙靖拄著長刀站在城樓最高處,玄甲上的血漬已結(jié)成黑痂。
他望著城外如潮水般涌來的叛軍,嘴角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箭囊早已空了,投石機的木臂也斷了兩根,現(xiàn)在能依靠的,只有城磚、石塊和守軍骨子里那點“城破人亡”的狠勁。
“徐鰲這畜生!”王器渾身是汗地奔上來,甲胄歪斜著,喘息道,“大哥你看,徐鰲在驅(qū)趕流民填陷阱!”
趙靖探頭望去,果然見一群衣衫襤褸的流民被叛軍刀斧逼著,哭嚎著撲向城下的陷坑。
那些削尖的木刺穿透他們單薄的衣衫,慘叫聲此起彼伏,卻硬生生將數(shù)丈寬的陷坑填出一條血路。
“讓民壯把煮沸的桐油抬上去?!壁w靖聲音沙啞道,“等他們填到城下,澆下去?!?/p>
王器一怔,隨即咬牙應(yīng)道:“是!”
他知道這手段殘忍,可此刻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人殘忍。
徐鰲的中軍帳里,氣氛比城外的寒風(fēng)更冷。
“五天!五天了!就沒一個人爬上過城墻!一幫廢物!”暴跳如雷的徐鰲怒瞪著帳內(nèi)將領(lǐng),恨不得拔刀把他們一個個都給砍了。
將領(lǐng)個個垂首,沒人敢接話。
這五天,所有人都被徐鰲逼瘋了。
他們填進去的人命夠堆起半座山了。
“大王。”一個偏將硬著頭皮上前,乞求道,“弟兄們……弟兄們快頂不住了。天氣一天比一天冷,眼見著就要穿棉衣了,大伙又冷又餓,這仗……”
徐鰲猛地轉(zhuǎn)頭,赤紅的眼睛盯著他,怒吼道:“頂不住?本王的大旗還沒插上城樓,誰也別想后退!”
話音未落,帳外突然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一個斥候連滾帶爬地沖進來,臉色慘白如紙:“大……大王!不好了!米糧關(guān)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