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只覺得一股灼熱腥甜的血液直沖腦門,眼前甚至恍惚了一瞬!
她那挺直的、代表著文人氣節(jié)的脊背,在這一刻猛地繃緊如弓弦,每一個細(xì)胞都在尖叫著抗拒!
她死死攥緊的拳頭劇烈地顫抖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細(xì)嫩的皮肉,帶來尖銳的刺痛,卻遠(yuǎn)不及心頭那千分之一!
“唔……!”一聲痛苦的悶哼被她強行咬在唇齒間。
她猛地抬起頭,臉上再不見半分羞怯,只剩下燃燒的憤怒和深切的悲哀!
那雙明亮的眼眸此刻赤紅一片,死死盯著床榻上如同俯視螻蟻般的林臻,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屈辱而變得嘶啞尖銳:
“林臻!”她甚至忘記了對世子的敬稱,直呼其名,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血淚里摳出來的,“你究竟為什么?!難道就是為了作踐我,如此羞辱我們女子?!把我們尊嚴(yán)踐踏在腳下,看著我們屈膝如牲畜般爬行,這樣就能讓你獲得極大的快感嗎?!”
她的話像鞭子一樣抽打著寂靜的空氣,飽含著她所有的屈辱與控訴。
床榻上的林臻面對她激烈的斥責(zé),神色沒有絲毫波動,甚至連剛才那點慵懶的笑意都收斂了,只余下一種徹底的、冰冷的平靜。
他的目光甚至沒有一絲波瀾,平靜地回視著她眼中燃燒的火焰。
“作踐?羞辱?”他緩緩開口,“你想多了。這是必要的過程,是我對你的服從性考驗。武清縣是大乾的經(jīng)濟特區(qū),商賈稅賦重地,緊鄰京師,關(guān)系著半個王朝的命脈。如此要地,關(guān)乎無數(shù)民生。你說”
他語速放慢,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般敲擊著夏竹的心防:“我憑什么把它交給一個內(nèi)心對我充滿懷疑、敵意,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根本不信賴我意志的人?你又憑什么讓我相信,你今日的投效不是權(quán)宜之計,明日不會倒戈,捅我一刀呢?”
他攤開雙手,做出一個無奈而冷酷的提問姿勢,“信任的基石,靠的不是嘴上功夫,而是最徹底、最本能的服從?!?/p>
他的眼神陡然變得鋒利,帶著咄咄逼人的壓迫感,直視夏竹怒火翻騰卻又開始動搖的雙眼:“你告訴我,在此時此刻此地,除了這最直白的方式,你還有更好的、能讓我立刻就信你的辦法嗎?”
殘酷的現(xiàn)實如同一桶冰水,從頭到腳將夏竹澆了個透心涼。
“我……”夏竹張了張嘴,一股窒息般的絕望扼住了她的喉嚨。
滿腔的憤怒,所有的控訴,所有的辯駁,在眼前這個男人那冰冷、理性卻無法反駁的邏輯面前,顯得如此蒼白、幼稚、不堪一擊。
她看著他眼中那份掌控一切的篤定,那洞悉人心的犀利,她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回答他這個問題。
是的,她找不到任何辦法,在這個密閉的牢房,在這個決定她命運走向的男人面前,可以立刻、有效地、徹底地取信于他。
除了……按照他的要求,放下一切的尊嚴(yán)。
憤怒的火焰在冰冷的現(xiàn)實面前不甘心地?fù)u曳、掙扎,最終,慢慢地、無力地熄滅下去。
房間里只剩下燭火燃燒時偶爾發(fā)出的輕微噼啪聲,以及兩人交織在一起、越發(fā)清晰可聞的呼吸。
夏竹站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頭,渾身的力氣都隨著剛剛那場徒勞的爆發(fā)而散盡。
她低著頭,只能看到自己最喜歡的那雙繡鞋,以及那片冰冷、干凈得如同刑臺一般的地磚。
時間在凝固的空氣中滴答流逝,每一秒都漫長如同一個世紀(jì)。
終于,那緊握到發(fā)白、指甲深陷掌心的雙手,極其緩慢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