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盯著他腰間的鎏金腰牌,新刻的“輿論監(jiān)造司”字樣在火光下泛著冷光。
“坐吧?!绷终橐黄ü勺谒嶂δ疽紊?,茶盞里的碧螺春騰起熱氣。
“怎么?戰(zhàn)地記者的事情解決了?”
說完林臻才注意到他的官袍,不露聲色的說:“看你穿得這般齊整,莫不是傍上了宮里的大腿?”
他故意用茶蓋撥弄茶葉,余光卻掃著陳墨的表情。
陳墨從袖中掏出羊皮地圖,攤開在案頭:“陛下允諾,戰(zhàn)地記者家人可免十年徭役,戰(zhàn)死則領(lǐng)二十石粟米。”
他指尖劃過地圖上的駱駝紋腰牌草圖,駝峰上隱約有“嫣“字暗紋。
“還說要刻駱駝紋腰牌,借王爺?shù)耐顣??!?/p>
“借王爺?shù)耐鑫恼拢俊傲终楹鋈焕湫?,“倒會慷他人之慨?!?/p>
他端起茶盞,卻因用力過猛潑出茶水,“從前報(bào)社每月五萬兩銀子,如今換作宮里的玉碟金盞,書生們就真以為是皇恩浩蕩了?”
陳墨壓低聲音:“世子可知,李狗剩的娘今早跪在報(bào)社門口?”
他鏡片后的目光掠過窗外的駱駝,“她說這輩子第一次見白米飯,陛下的撫恤比咱們給的多三成。”
“三成?”
林臻拍案而起,震得茶盞掉落在地上,“三成也是我的錢??!他用我的銀子買人心,倒顯得我這個世子苛待下屬了!”
陳墨點(diǎn)頭,從袖中取出錦盒:“陛下賞了密信鴿哨。說可用此調(diào)遣驛站快馬,但每封密信需分兩路送:軍機(jī)處一份,暗房一份?!?/p>
林臻接過鴿哨,觸感冰涼:“明著收編,暗里監(jiān)視。她連我的暗語標(biāo)記都要學(xué)去?”
說完林臻看向陳墨:“還有你!你竟然敢背叛我,去站陛下的隊(duì)?。俊?/p>
陳墨嚇得直接跪在碎瓷片中,官袍膝蓋處很快染上青灰:“世子,屬下冤枉啊,屬下也是想提高記者待遇??!您還記得張秀才嗎?上個月他傳回北燕糧草圖,被割了舌頭扔在城門口,可他臨終前用血寫的西路無糧,救了三千弟兄的命?!?/p>
他忽然抬頭,目光落在林臻胸前的木樨花上,“陛下的撫恤能讓他娘住進(jìn)磚瓦房,能讓他的名字刻在忠烈祠,這是咱們從前給不了的?!?/p>
林臻的手指在椅把上掐出紅印,想起張秀才臨終前塞給他的斷筆,筆桿上刻著“鐵筆“二字。
“所以你就拿弟兄們的血換她的皇恩?”他忽然踢開腳邊的碎瓷,瓷片撞上案頭的駱駝紋草圖,將駝峰的“嫣“字暗紋劃得支離破碎。
“你難道不知道,陛下的錢也是我給她的!這都是我的錢!她用我的錢來收買你們,你現(xiàn)在跟我哭窮?難道我給你們的撫恤少了?況且我們報(bào)社圖的是筆墨自由,如今倒好,玉碟金盞端上了,腰牌官靴穿上了,倒忘了筆桿子該為誰而揮了!”
陳墨猛地磕頭,額頭撞在青磚上發(fā)出悶響:“世子以為卑職不想硬氣?陛下要撤換所有沒背景的記者,是卑職跪了兩個時辰,才保住李狗剩他們?!?/p>
他扯開衣領(lǐng),露出鎖骨下方的油墨刺青,正是報(bào)社最初的報(bào)頭,“卑職這身子,早就賣給報(bào)社了,如今不過是借陛下的殼,護(hù)咱們的根!“
林臻看著他胸前的刺青,忽然想起創(chuàng)刊那日,陳墨在報(bào)社門口貼的對聯(lián):“鐵筆昭昭,照破山河”。
他忽然轉(zhuǎn)身,盯著窗外駱駝脖子上的銀鈴:“她要收編可以,但所有記者的密信必須先經(jīng)我手?!?/p>
他忽然冷笑:“呵呵呵,嫣兒,你這樣可不好啊,為夫得進(jìn)宮去會會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