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一邊用袖子擦著冷汗,身體抖如篩糠。
島津久助盤膝坐在蒲團上,眼神冰冷地看著金順義的表演,如同在看一只搖尾乞憐的癩皮狗。
赤星直按刀侍立一旁,眼神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夷。
“夠了?!睄u津久助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瞬間壓住了金順義的哭嚎,“我讓你辦的事,如何了?”
金順義渾身一激靈,連忙止住哭聲,用袖子胡亂擦了把臉,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諂笑:“辦……辦成了!大人!小人拼了這條老命,也給您辦成了!”
他如同獻寶般,手忙腳亂地從懷里掏出一個用油布層層包裹、還帶著體溫的小包。
他顫抖著雙手,一層層剝開油布,露出里面一卷泛黃的、邊緣磨損的圖紙。
“大人您看!”金順義將圖紙在矮幾上小心翼翼地攤開,小眼睛里閃爍著邀功的精光,“這是港口工料司的草圖,小人花了足足八十兩黃金買通了工料司一個管倉庫的小吏,叫王二!那是個爛賭鬼,欠了一屁股閻王債!小人趁他喝醉了,連哄帶嚇……才讓他偷偷描摹出來的!”
圖紙展開,線條粗糙,墨跡深淺不一,顯然是倉促間描摹。
但上面的內(nèi)容卻讓島津久助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
圖紙上清晰地標注著深水港一期工程的核心區(qū)域——一號、二號萬噸泊位的結(jié)構(gòu)草圖!
雖然細節(jié)模糊,但關(guān)鍵部位清晰可見:泊位下方用粗線勾勒出的、如同籠子般的結(jié)構(gòu)(鋼筋籠),上方標注著“巨石鋪面”(混凝土),旁邊還用小字潦草地寫著“硬逾精鐵,刀劈難傷”。旁邊是幾處巨大的“天車”吊臂的示意圖,關(guān)鍵部位如“轉(zhuǎn)軸”(軸承)、“絞盤心”(齒輪箱)被特意圈出,旁邊標注著“易損”、“需常抹油”。
更令人心驚的是,圖紙邊緣還歪歪扭扭地畫著金吾衛(wèi)在港口外圍的幾個固定崗哨位置,旁邊標注著模糊的換班時間:“東哨,辰時三刻換”、“西角樓,午時正換”。
“還有!還有這個!”金順義不等島津久助細看,又如同變戲法般從懷里掏出另一個更小的油紙包。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里面是一些灰黑色、顆粒粗糙、散發(fā)著濃烈石灰和礦渣混合氣味的粉末?!按笕耍∵@就是那種‘神土’,就是能變成石頭的灰粉!小人……小人買通了水泥廠一個倒夜香的!叫李老蔫!讓他每天倒夜香的時候,偷偷從廢料堆最底下刮一點干凈的!攢了……攢了小半個月才這么點!雖然不知道具體怎么配,但絕對是那東西!錯不了!”
島津久助伸出兩根手指,捻起一小撮粉末,湊到鼻尖深深一嗅。
那股濃烈、刺鼻、帶著硫磺和金屬氣息的味道,讓他眉頭微蹙,但眼底深處卻閃過一絲難以抑制的貪婪。
他不動聲色地將粉末包好,目光重新落回金順義臉上,那冰冷的審視讓金順義渾身發(fā)毛。
“做得不錯,金老板?!睄u津久助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帶上了一絲難得的“贊許”,“薩摩藩,不會虧待有功之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