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濁的老眼在暮色中急切地掃視著已經(jīng)上馬的林臻和橙萱,那眼神里不再有初見時的驚懼,反而燃燒著一種破釜沉舟、豁出去一切的炙熱光亮。
她不顧氣促,對著林臻的方向用力地?fù)]舞著枯柴般的手臂,聲音嘶啞地喊道:
“公子!小姐!請等一等?。 ?/p>
鄭婆子枯瘦的身體在初降的暮色中劇烈地顫抖,每一聲喘息都帶著風(fēng)箱般的嘶鳴。
她拄著那根粗糙的柴棍,深一腳淺一腳地追到村口岔道,離那座在昏暗中愈發(fā)顯得如巨獸蟄伏的石牌坊不過數(shù)十步之遙。
渾濁的老眼急切地掃過已經(jīng)騎上馬背的林臻和橙萱,那眼神里竟不再有初次見面時的驚懼與試探,反而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孤注一擲的決絕光芒!
“公子!小姐!請等一等??!”她用盡全身力氣嘶喊出聲,聲音撕裂著寂靜的暮氣,驚得旁邊枯樹上兩只昏鴉“撲棱棱”飛起。
林臻正要揚(yáng)鞭的手停在半空,銳利的目光投向那佝僂的身影。
橙萱也勒緊韁繩,疑惑又帶著一絲隱秘期盼地看向這位哭訴過真相的老人。
鄭婆子見二人真的停下,喘著粗氣,步履蹣跚地小跑到林臻馬前幾步遠(yuǎn)的地方才停下。
她甚至沒顧上擦額角滾落的汗珠,雙手死死攥著那根作為支撐的柴棍,指節(jié)泛白。
她仰起臉,昏暗中那張布滿深深褶皺的臉上,交織著巨大的掙扎、痛苦以及一種豁出去的勇氣。
“公子……小姐……”她氣息未勻,聲音干澀得厲害,“有些事……老婆子先前沒敢說全!”她的聲音里充滿了恐懼的余悸。
“沒敢說全?”林臻俯視著她,聲音平靜,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老人家,還有什么隱情?但說無妨,我為你做主?!?/p>
鄭婆子被這聲線里蘊(yùn)含的沉穩(wěn)力量刺激到,渾濁的眼睛里淚光閃爍。
她猛地吸了一口氣,仿佛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林臻:
“是娃娃!公子!是那個小娃娃?。?!”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哭腔,枯瘦的手指向虛空比劃著,仿佛要抓住什么看不見的東西,“柳氏生的那個小兒子!叫……叫阿壯的!”
幽夢的弟弟!
橙萱的心臟猛地一跳!
在鄭婆子之前的講述中,那場血腥慘劇的最后,幽夢帶著年幼的弟弟逃離了村子。
此刻鄭婆子突然重提那個孩子……
“阿壯,當(dāng)年鄭大郎夫婦被抓走那天……”
鄭婆子的身體因?yàn)闃O度的恐懼和后怕而劇烈顫抖起來,她左右張望了一下,仿佛怕被什么東西聽見,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撕裂般的悲愴:
“那些天殺的官差,他們不僅抓了大人,連那個還在襁褓里的娃兒都不放過?。?!他們……他們要?dú)⑷藴缈冢?!?/p>
“什么?!”橙萱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
連嬰兒都不放過?!
她眼中的怒火瞬間轉(zhuǎn)為徹骨的冰寒與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