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甚?”老漢的聲音沙啞干澀,如同破舊的風(fēng)箱。
“向您打聽個人,打聽點舊事。”林臻放慢語速,語氣平和,“溪林村的鄭家,鄭元德和他媳婦柳氏,您可還記得?”
“鄭家?”這兩個字像是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王老漢麻木的臉上激起了一道短暫的漣漪,但很快又歸于沉寂。
他低下頭,繼續(xù)手中的編織,動作卻比之前僵硬了幾分,布滿老人斑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有啥好打聽的,墳頭草都長三尺高了?!彼斓剜洁熘?,目光刻意避開林臻的注視,只盯著手中飛速穿梭的竹篾,“殺爹的孽障,扒灰的賤婦,縣大老爺早就釘死的事,牌坊立在那兒……都瞎了嗎?”
他的語調(diào)平板,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像在復(fù)述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天經(jīng)地義的事實。
但橙萱敏銳地捕捉到,當他說“通奸的賤婦”時,那渾濁的眼底飛快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厭惡,甚至……羞恥?
仿佛提到這個詞本身都玷污了他腳下的泥土。
“聽說鄭元德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林臻試探著追問細節(jié)。
“老實?呸!”王老漢猛地往地上啐了口濃痰,竹篾在他手中被捏得“嘎吱”作響,
“老實人能干出殺爹的勾當?老話說,沒有爹娘不成人!縣大老爺明鏡高懸,鐵筆判的案子,還能有假?”
他抬起頭,混濁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種近乎固執(zhí)的堅決,“那牌坊立得對!殺雞儆猴!省得村子里的后生學(xué)了壞!”
說完,他再也不看林臻,徹底低下頭去,手上的編織動作重新變得流暢,但明顯帶上了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隔絕感。
意思很明白:問完了?問完了就滾。
橙萱站在林臻身后,牙關(guān)緊咬。
這老漢的每一句話都像在往幽夢父母尸骨上踩一腳。
什么鐵筆?
什么明鏡高懸?
那個狗官早已罪行滔天!
她胸中的火氣直往上沖,按在劍柄上的手微微發(fā)顫。
林臻面色沉靜,沒有再追問,只是對王老漢微微頷首:“打擾了。”轉(zhuǎn)身走出了這個小院。
“哼!”橙萱重重地對著王老漢背影哼了一聲,才牽著馬跟上林臻。
離開壓抑的王家,兩人走向村子更南邊、靠近小河的一處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