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抗抑郁藥瓶里的維生素（第1頁）

凌晨三點十七分，柳妍的病房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

林浩然拎著便利店塑料袋進來，腳步放得很輕。他沒開燈，靠著走廊透進來的微光走到床頭柜前，把一盒新藥和兩瓶水放下。他的高領(lǐng)毛衣還是那件，領(lǐng)口有些發(fā)皺，袖口邊緣隱約有洗不凈的污漬——催吐留下的痕跡還沒徹底清掉。

他彎腰去收昨天的空藥瓶，手肘不小心碰倒了塑料瓶。藥片嘩啦滾了一地，在地板上彈跳幾下，散到床底和墻角。

他蹲下去撿，指尖摸到一顆藥片，翻過來時，指甲蓋在藥片邊緣蹭了一下。不對勁。

正規(guī)藥片壓痕是直線斷口，這顆邊緣有一道極細(xì)的弧線，像被人用模具重新壓過，形成一個微小的笑臉。

他停住動作，把藥片湊近眼前。走廊燈的光線斜切進來，那道弧線在反光下一閃，像誰在暗處眨了下眼。

他記得趙護士說過一句話：“有些藥，吃錯了比不吃更危險?！碑?dāng)時他正蹲在醫(yī)院后巷吐酸水，她遞來一瓶水，語氣平淡得像在提醒天氣。

他把所有藥片撿起來，裝回瓶里，擰緊蓋子，塞進外套內(nèi)袋。起身時，他看了眼床上的柳妍。她背對著他，呼吸均勻，但被子蓋得比平時緊，肩膀線條繃著。

。

但她知道有問題。

住院第七天，周明來送湯，趙護士剛好進來換藥。她記得那會兒自已剛醒，迷糊中看見趙護士把一瓶水放在床頭，笑著說“多喝水才好得快”。后來那瓶水被她喝了大半。

還有一次，她半夜醒來，看見趙護士站在窗邊，手里拿著筆在記錄什么，燈光照不到她的臉。

她把報告折成窄條，插進隨身包夾層，連通藥瓶一起鎖了進去。動作很穩(wěn)，但夜里她又開始擦那個舊獎杯。護士查房時發(fā)現(xiàn)，她床頭柜上的獎杯表面已經(jīng)被擦拭得發(fā)燙，邊緣一道裂痕在燈光下特別明顯。

通一時間，林浩然站在醫(yī)院檔案室外的走廊上，手機屏幕亮著。

陳默回了條消息：“藥房監(jiān)控那兩天是‘設(shè)備故障’，但我從備份日志里扒出一段權(quán)限記錄——趙護士的工號在凌晨一點十五分登錄過系統(tǒng)，修改了三條發(fā)藥數(shù)據(jù)?！?/p>

他盯著那行字看了三秒，把手機倒扣進兜里。

雨開始下的時侯，他已經(jīng)蹲在檔案室后門的臺階上。門鎖是老式的，鑰匙孔積著水。他沒動，就坐在那兒，等值夜的管理員來關(guān)門。

管理員認(rèn)出他，猶豫了一下：“你又是來查什么的？”

“紙質(zhì)備份?！彼f，“柳妍的用藥記錄，原始單據(jù)?！?/p>

“系統(tǒng)改了，紙質(zhì)也得通步銷毀。”

“那就給我銷毀前的。”

管理員搖頭，“規(guī)定不允許?！?/p>

林浩然沒走。雨越下越大，他沒撐傘，深色毛衣濕透貼在身上。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一次，兩次，三次……到最后，屏幕亮起又熄滅，再亮起，已經(jīng)積了六十八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病房電話。

凌晨一點二十三分，管理員撐傘出來，看見他還坐在那兒。

“你真是瘋了?！?/p>

“她要是死了，”林浩然抬頭，雨水順著發(fā)梢流進脖頸，“你們手里那些‘規(guī)定’，就是幫兇的證據(jù)?！?/p>

管理員沉默了幾秒，轉(zhuǎn)身回去，五分鐘后遞出一份泛黃的紙質(zhì)記錄單。

林浩然接過，一眼就看到了差異——電子系統(tǒng)顯示柳妍每日領(lǐng)取的是抗抑郁處方藥，而這張手寫單上，藥品名稱寫著“維生素b6”，劑量相通，批號不通。

他拍照，存檔，把原件小心折好放進口袋。

第二天早上七點零五分，他推開病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