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點零五分,他推開病房門。
柳妍已經(jīng)醒了,坐在床邊,藥瓶擺在面前,藥片一顆顆倒出來,排在床頭柜上。它們被擺成一個“z”形,像u盤上的劃痕,也像命運被硬生生扭過的軌跡。
他走過去,把藥瓶拿起來,換了一瓶新的,輕輕放回原位。
她沒看他,只問:“你去警局了?”
他點頭。
“他們立案了嗎?”
“沒有?!?/p>
她手指一頓,隨即繼續(xù)擺藥片。最后一顆被她捏在指尖,遲遲沒放下。
“你知道是誰讓的?”
“有線索。”他聲音很平,“但還不夠。”
她忽然笑了下,很輕,像自嘲:“我住院這么久,吃下去的‘藥’,其實全是糖?”
他沒答。
她抬頭,目光直直盯住他:“那我那些情緒,那些睡不著的夜,那些覺得自已一無是處的時侯——都是假的?是被人設(shè)計好的?”
他喉嚨動了動,想說什么,最終只低聲說:“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清醒?!彼阉幤活w顆撿起來,倒回瓶里,擰緊蓋子,“比任何時侯都清醒?!?/p>
她站起身,走到垃圾桶前,手一揚,藥瓶旋轉(zhuǎn)著飛進去,砸在塑料內(nèi)壁上發(fā)出空響。
然后她坐下,從床頭拿起最后一顆薄荷糖,剝開糖紙,放進嘴里。
涼意在舌尖散開時,她聽見林浩然的手機又響了。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沒接。屏幕亮著,是林宅的座機號碼。
“你媽又在找你?!彼f。
“嗯?!?/p>
“為了我,和家里鬧成這樣,值得嗎?”
他抬頭,看著她左耳垂那顆小痣,忽然說:“你上次說,想吃街角那家便利店的飯團。”
她一怔。
“我?guī)Я恕!彼麖陌锬贸鲆粋€塑料盒,“海苔味的,沒加熱,但應(yīng)該還能吃?!?/p>
她盯著飯團看了幾秒,伸手拿過來,打開蓋子。
米飯有點干,海苔也軟了,但她咬了一口,慢慢嚼。
他坐在旁邊,沒再說話。
她吃完最后一口,把塑料盒疊好,放進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