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照顧我?”
“不。”
他輕笑,“他說……別告訴你他還活著?!?/p>
一把油紙傘悄無聲息地罩在我頭頂,隔開綿密的雨絲。
傘面上繪著并蒂蓮,是江南最時興的花樣。
“你還恨他嗎?”
我望著醫(yī)館的方向,那里亮著昏黃的燈,像很多年前陸晏辰為我留的那盞。
“不知道。”我輕聲說,“但江南的雨……太冷了?!?/p>
立夏那日,陸晏辰的病情突然惡化。
我趕到時,老郎中正在寫方子,見了我直搖頭:
“熬不過今夜了?!?/p>
床榻上的人瘦得脫了形,聽見動靜卻還是固執(zhí)地面朝墻壁。
我放下藥碗,故意弄出很大聲響:
“陸晏辰,你種的芍藥開花了?!?/p>
他背影一僵。
那是我剛來江南時,無意中提過喜歡芍藥。
沒想到第二年春,荒廢的別院突然開滿姹紫嫣紅。
陸晏辰死在端午前夕。
那日陽光很好,他難得清醒,非要人把他抬到院子里曬太陽。我念賬本給他聽時,他突然打斷我:“卿顏,糖人……甜不甜?”
我愣了片刻才明白,他問的是陸承淵送我的那支。
“甜?!蔽衣犚娮约赫f,“很甜?!?/p>
他笑了,焦黑的皮膚皺成一團,卻是我記憶中最輕松的笑容。
傍晚時分,丫鬟發(fā)現他靠在躺椅上沒了氣息。
下葬那日,陸承淵親自抬棺。
封土前,他往棺木上放了一枝芍藥:
“下輩子,別做蠢事了?!?/p>
如今,他永遠留在了江南的春天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