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陶正用指甲在墻皮上劃刻痕。第三十七道剛出頭,夏邑的皮鞋聲就碾了過來,帶著股奶油甜香。
“出來?!彼穆曇舯韧\浐托掷锪嘀鴤€蛋糕盒,邊角沾著巧克力漬。
客廳被扯掉了遮光簾,午后的陽光斜斜切進來,在地板上投出菱形光斑。蛋糕插著三根蠟燭,數(shù)字“2”和“7”歪歪扭扭,像是被人咬過一口。
“今天我生日?!毕囊匕阉芰喜孀尤M她手里,“唱個歌?!?/p>
楊陶攥著叉子,齒尖嵌進掌心。她想起三個月前,自已生日時媽媽煮的長壽面,臥著兩個溏心蛋。喉嚨發(fā)緊,她低下頭,看見蛋糕奶油上印著只小熊,耳朵被擠得變了形。
“唱啊。”夏邑突然提高聲音,蛋糕盒被他掃到地上,奶油濺在她的褲腳。
他的情緒像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下去,又猛地鼓脹。楊陶看著他跌坐在沙發(fā)上,手忙腳亂地摸煙,打火機“咔嗒”響了半天也沒著火。
“她以前……總笑我不會插蠟燭?!彼穆曇舭l(fā)飄,眼睛盯著茶幾抽屜,“說我連數(shù)字都擺不對?!?/p>
抽屜沒關(guān)嚴,露出半張照片。楊陶趁他揉眼睛時瞥過去——照片上的女孩穿著白裙子,站在櫻花樹底下笑,眉眼間的弧度竟和自已有七分像。
心猛地沉下去。原來那些偶爾的恍惚,那些他盯著自已看時的失神,都有了源頭。她不過是個影子,替那個走掉的人,守著這個偏執(zhí)的囚徒。
“她跟別人跑了?!毕囊赝蝗蛔プ∷氖滞?,力氣大得像要捏碎骨頭,“我對她那么好,她為什么要走?”
他的指甲掐進她的肉里,眼淚砸在她手背上,滾燙的。楊陶第一次看見他哭,像個被搶了玩具的孩子,茫然又兇狠。
傍晚突然斷電。
空調(diào)停止嗡鳴的瞬間,夏邑正去廚房拿啤酒??蛷d陷入黑暗,應(yīng)急燈“滋啦”一聲亮起,發(fā)出慘白的光。他“哎喲”一聲悶響,接著是玻璃杯碎裂的聲音。
“你怎么了?”楊陶沖過去時,看見他蜷縮在地上,額頭抵著櫥柜角,指縫間滲出血來。
“沒事?!彼崎_她的手,掙扎著想站起來,卻晃了晃又跌回去。應(yīng)急燈的光在他臉上流動,能看見他額角的傷口正往下淌血。
混亂中,楊陶的腳踢到個硬物。是夏邑掉在地上的手機,屏幕還亮著,顯示著緊急呼叫界面——大概是他剛才想開燈時誤觸的。
安保系統(tǒng)的警報器發(fā)出一陣亂響,隨即歸于沉寂。備用電源只夠應(yīng)急燈運作,那扇緊鎖的防盜門,此刻大概和普通木門沒兩樣。
手機就在腳邊,屏幕的光映著她的影子。按下三個數(shù)字,就能聽見熟悉的忙音,就能看見穿警服的人沖進來。自由像熟透的蘋果,懸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可她看見夏邑捂著額頭,呼吸越來越沉,血順著鬢角流進衣領(lǐng)。剛才他摔倒時,后腦勺似乎也磕在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