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峽。
兩道低矮卻陡峭的土梁子夾著一條蜿蜒的谷道,最寬處不過十余丈,最窄處僅容五馬并行。
谷底是經(jīng)年累月被雨水沖刷出的堅硬砂石地,兩側(cè)坡上稀稀拉拉長著些枯黃的荊棘灌木,在初冬的寒夜里瑟縮著。
劉七娃伏在東側(cè)土梁的背坡后,嘴里叼著一根枯草,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著谷口方向。
他身邊,幾十名精挑細選、最擅攀爬和潛伏的老兵,如同蟄伏的壁虎,緊緊貼著冰冷的土地。
谷道中間那一段相對平緩的地面上,新翻的泥土已被小心地偽裝過,若不細看,幾乎與周圍無異。
下面埋著的,是劉七娃親自帶人布下的十幾處炸藥包,引信都匯集到東側(cè)坡下一個隱蔽的淺坑里。
坑邊伏著兩個眼神沉穩(wěn)、呼吸悠長的老兵,手里緊握著火折子。
峽谷的東出口,王器正指揮士兵無聲而迅捷地忙碌著。
碗口粗的硬木拒馬樁被深深釘入地下,尖銳的木刺斜指前方,形成一道簡陋卻致命的屏障。
峽谷的西出口,一隊人馬埋伏在坡后,簡易的拒馬樁和引燃的柴火堆成一座小山,他們要在王達的騎兵經(jīng)過后,封住西出口。
時間一點點流逝,仿佛凝固了一般。
每一刻都無比漫長。
劉七娃吐掉嘴里的草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心里全是汗。
突然地面?zhèn)鱽順O其細微、卻連綿不絕的震動。
伏在地上的老兵猛地抬起頭,耳朵緊貼地面。
片刻,他抬起頭,對著劉七娃的方向,用力點了點頭,伸出五指,然后緩緩收攏,敵人的距離還有五里。
來了!
劉七娃感覺自己身體里的血液在沸騰,渾身的肌肉瞬間繃緊。
他無聲地打了個手勢,身邊所有伏兵的身體都壓得更低,幾乎與泥土融為一體。
震動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劇烈。
沉悶的馬蹄聲如同從地底深處涌出的悶雷,由遠及近,滾滾而來,打破了死寂的夜。
谷口外,隱約可見一片移動的、更濃重的黑暗,伴隨著金屬甲葉摩擦碰撞的鏗鏘聲和戰(zhàn)馬粗重的喘息。
沒有火把,沒有呼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