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溪縣衙內(nèi),燭火搖曳,映照著胡淮貴那張因極度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胖臉。
城外的喊殺聲、撞擊聲,如同催命的鼓點,一下下砸在他的心尖上。
“洪縣丞,趙靖來得及嗎?來得及嗎?”胡淮貴聲音嘶啞,原地打著轉(zhuǎn),官袍的下擺被他自己踩了好幾腳也渾然不覺。
他猛地停下腳步,向外叫道:“備馬!備馬!”
洪農(nóng)桑一驚,問道:“大人這是要去哪?”
胡淮貴面有羞色,故作鎮(zhèn)定道:“我想趙靖為人高傲,只派一個信使,他未必肯來,還是本官親自走一趟算了?!?/p>
洪農(nóng)桑聽了這話便明白,胡淮貴這還是想逃,只是從逃往廣都府改成了逃往趙靖那里。
他想再勸,卻被胡淮貴猛地抓住兩肩道:“洪縣丞,我平日待你不薄吧?我走之后,這泥溪縣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守住。我一定會帶著援兵回來救你的!”
說完胡淮貴不給洪農(nóng)桑拒絕的機會,一轉(zhuǎn)身跑出門,帶著匆匆收拾的行李和睡眼惺忪的小妾上了馬車
二十多個衙差護送著,從南門出去,徑往趙靖駐留的小鎮(zhèn)奔去。
與此同時,泥溪縣西南十里,趙靖的中軍大營。
篝火在深秋的寒夜里噼啪作響。
趙靖并未安歇,正與劉七娃、王器圍著一張簡陋的泥溪周邊輿圖低聲商議明日的行軍路線。
斥候剛報,劉世財已從泥溪返回,正在入營。
突然,營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和守衛(wèi)的呼喝。
緊接著,劉世財領(lǐng)著兩個渾身泥濘、狼狽不堪的人闖了進來。
為首那人穿著泥溪縣捕快的號衣,一見趙靖,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帶著哭腔喊道:“趙大人!救命啊趙大人!流民……流民反了!”
趙靖對此并不意外,臉一沉道:“反了?”
那捕快抹了抹臉上的泥水,哭道:“好幾千人正在猛攻泥溪北門!城……城快守不住了!胡大人危在旦夕,懇請大人火速發(fā)兵救援!遲了……遲了泥溪就完了??!”
帳內(nèi)瞬間一靜,只有篝火燃燒的噼啪聲。
劉七娃和王器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劉世財則眉頭緊鎖,他剛從泥溪出來,知道情況緊急,但沒想到惡化得如此之快。
“胡淮貴這個混賬東西,他原本還不想放我們通行,被我嚇唬了一下才答應(yīng),沒想到現(xiàn)在城都要失守了!”
趙靖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眼神驟然銳利如鷹隼。
他盯著來人冷靜地問道:“流民是怎么攻城的?有沒有領(lǐng)頭的?”
“晚上太黑看不清,看那情形,必然是有人指揮的,不像是亂打亂撞?!?/p>
聽完回答,趙靖意識到不妙,歷史上多少豪杰都是在這種情況下崛起的。
“七娃,你部立刻集結(jié)!輕裝簡從,只帶刀盾強弩,給我用最快的速度趕過去!”趙靖的命令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氣。
劉七娃臉色凝重道:“流民若是反抗……”
“殺!”趙靖的聲音里透著寒意,“敢有持械頑抗者,殺無赦!其余流民,驅(qū)散即可,不得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