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走到后堂,對一個常年跟在自己身邊的伙計吩咐了幾句。
“去城西那幾家腳夫、伙計最愛去的酒館里,不經(jīng)意地聊聊。就說,今年西北邊關(guān)冷得早,將士們都還穿著單衣,可永定王府新得的那幾件黑狐大氅,倒是油光水滑,一件就值上千兩銀子?!?/p>
伙計一點就透,立刻躬身退下。
不過兩三日的光景,京城里的風向就悄然變了。
原先那些關(guān)于顧清辰的閑言碎語,漸漸被新的話題所取代。
茶樓酒肆,街頭巷尾,人們議論的,變成了永定王府的奢靡,和邊關(guān)將士的艱苦。
“聽說了嗎?永定王世子前兒個買了一匹汗血寶馬,花了足足五千兩!”
“五千兩?我的天,這都夠咱們邊關(guān)的兄弟換多少冬衣了!”
這些消息,沒有一句是指責永定王貪墨軍餉,卻句句都將永定王府架在了火上烤。
御書房內(nèi),皇帝看完一封匿名的信件,久久沒有說話。信上沒有長篇大論,只寫了兩筆賬。
一筆,是永定王府一年來的各項奢靡開銷。另一筆,是撥給西北邊境的軍需數(shù)額。
兩相對比,觸目驚心。
永定王察覺到風向不對時,已經(jīng)晚了。他派人去查這些流言的源頭,卻一無所獲。
那些話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從京城最底層的角落里,一點點蔓延開來……
鎮(zhèn)國公府的演武場上,顧清辰心煩意亂,拉弓射箭,卻總是偏離靶心。
“肩沉下去,別繃著?!?/p>
錢震云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將一碗冰鎮(zhèn)的綠豆湯放在旁邊的石桌上。
他沒有提壽宴上的事,也沒有說外面的流言,只是走到她身后,抬手幫她調(diào)整了一下拉弓的姿勢。
“你太急了?!?/p>
他的手掌溫熱,隔著衣料,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力道沉穩(wěn)。
顧清辰的身體一僵,側(cè)頭看著他。
太子逼她道歉,是他想出了兩全的法子。她在壽宴上受辱,轉(zhuǎn)眼間,永定王府就成了全城的笑話。
她不傻。
這世上,沒有那么多巧合。
顧清辰看著錢震云沉靜的側(cè)臉,心里那桿搖擺不定的秤,在這一刻,終于朝著一個方向,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