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笙的劍尖“當(dāng)啷”落地。他抬手撫上她握劍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血污滲進(jìn)來:“我護(hù)你?!比齻€(gè)字說得極輕,卻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眼底漾開層層漣漪。
夕陽的最后一縷光落在紅袍上時(shí),宋清影忽然收劍入鞘。轉(zhuǎn)身的瞬間,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穿過暮色:“蕭珩,從此你我之間,只剩血海深仇。”
“卡!完美!”李旭的喊聲里帶著哭腔,“清影的眼神!莊笙的手!這才是刻在骨頭里的愛恨!”
宋清影站在牌樓下喘著氣時(shí),山風(fēng)卷著雪粒撲在臉上。陳素裹著羽絨服跑過來,手里捧著個(gè)保溫杯:“姐,張總剛讓人送來的,說是梅花酒混著紅糖煮的,暖身子?!?/p>
杯沿的溫度順著指尖爬上來時(shí),宋清影望見張聿鋮站在人群外,深色大衣的肩頭落著層薄雪。他朝她舉了舉杯,眼底的光比夕陽還暖,像在說“我在這里”。
收工時(shí),暮色已濃如墨。宋清影坐在卸妝鏡前,看著陳素小心翼翼地取下那支海棠銀簪。鏡盒底層,林姨留下的銅簪與張聿鋮送的銀簪并排躺著,像段被時(shí)光縫合的往事。
“張總說殺青宴設(shè)在云棲閣。”陳素替她擦著臉上的妝,聲音里帶著雀躍,“秦助理剛發(fā)來照片,院角的紅梅又開了,說要替你簪上第一枝?!?/p>
宋清影望著鏡中素凈的自己,忽然笑了。三個(gè)月前在賽車城踩下油門的瞬間,她以為要逃離的是背叛與算計(jì),卻沒料到最終奔向的,是這樣一場把破碎時(shí)光一一拾起的溫暖。
車駛出山門時(shí),宋清影回頭望了一眼。古寺的燈火在暮色里明明滅滅,像撒落人間的星子。她知道,獨(dú)孤嫣然的故事結(jié)束了,但屬于宋清影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有梅香可嗅,有良人可依,有未寫完的時(shí)光,正鋪在前方的雪地里,等著被一步一步,踩出花開的聲音。
云棲閣的紅燈籠在雪夜里晃出暖黃的光暈。宋清影推開門時(shí),梅香混著酒香撲面而來。張聿鋮站在回廊下,手里拿著枝新開的紅梅,花瓣上的雪粒在燈光下閃得像碎鉆。
“殺青快樂?!彼嫠⒒〞r(shí),指尖擦過耳尖的溫度,像春雪初融的溪,“林姨托人捎話,說她在南方看到成片的海棠,像極了你小時(shí)候爬樹的樣子。”
宋清影望著他眼底的笑意,忽然踮腳吻了吻他的唇角。梅香在舌尖漫開時(shí),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裹著酒意:“張聿鋮,謝謝你把我的過去,都釀成了甜的?!?/p>
窗外的雪又開始下了,細(xì)密的雪粒打在玻璃上,很快暈成一片溫柔的白。宋清影靠在張聿鋮懷里,聽著他胸腔里沉穩(wěn)的心跳,忽然明白有些等待,從來都不是空耗時(shí)光——
就像海棠等春,梅雪等冬,就像他等了她許多年,最終等到她笑著說:“余生請多指教?!?/p>
紅燭的光在窗紙上投下兩道交握的影,像幅未完的畫。畫里有雪,有梅,有纏繞的紅繩,還有句沒說出口的話,藏在酒杯相碰的脆響里,落進(jìn)彼此眼底,成了余生漫長歲月里,最溫暖的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