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既望微笑著拜下一禮,“這孩子心地純良,不通世事,比之中州的天驕,還有許多可學習之處?!?/p>
哇……這個老奶奶原來竟然是牧首大人的老祖嗎?那她得活了多少歲??!幾千歲,還是將近一萬歲?
謝摯驚奇不已,忍不住將她皺紋密布的面容看了又看,試圖想象出來她年輕時是如何奪目耀眼、意氣風發(fā)。
殿頂上魚鱗般的琉璃瓦上淌著水一樣的日精金光,有耐不住性子的屋脊獸探頭探腦地往下看,要看看皇宮的小客人長著什么模樣,又被身旁正襟危坐的同伴一爪子拍在背上,重又把自己站成了一副一動不動的雕像狀。
它們真可愛!
謝摯覺得好玩,剛要踮腳再望時,就被姜既望輕輕地拍了拍肩膀。
“不要到處亂看,那上面趴伏著一只斬己境的大兇獸呢。”
沒見識的西荒少女頓時被嚇出了一身冷汗,這下徹底老實了,亦步亦趨地跟在淵止王上身后,乖巧地走進殿門。
殿內(nèi)同樣大得離譜,卻沒什么人,踩在金玉地板上甚至能聽到腳步的回音,有威武的蛟龍在朱紅的巨柱上安靜纏繞,每一片鱗片都熠熠生輝,如同仙金鑄造,水藍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進殿的人。
謝摯覺得真奇怪,為什么中州人都喜歡建這么大的房子呢?又沒人住!
皇宮皇宮是這樣,這個什么殿也是這樣。像他們大荒,那可都是住多少人,才建多大的石屋的!一點材料都不會浪費!
“便在這里坐下吧,小摯?!?/p>
姜既望在最前方選了一個座席跪坐下來,招呼謝摯在身旁坐好之后,這才安心。
她是當今大周最尊貴的王,雖然早已淡出權(quán)力的中心,但仍然在宮殿內(nèi)擁有著坐而議政的資格。
今天來的其實都是各個勢力的主事人,大家都有坐席,并不是人皇的臣子。
不一會兒,便陸陸續(xù)續(xù)地來了人,有身著絳紗衣的美貌婦人,也有玉簪朱履的中年男子,他們都是長生世家的家主,跟姜既望溫和地見過禮后,連謝摯看都沒看一眼便落了座,就好像她不存在一般。
姜既望微微皺了眉,心中不快,但為這種小事,即便是她也沒有法子發(fā)作。
“會不高興嗎?”她垂下目光,輕聲問謝摯。
“還好啦……大人。我沒什么感覺?!?/p>
謝摯認真地感受了一番,小大人似的將手按在淵止王放在膝上的手背上,安撫心懷愧疚的年長者,“您不用擔心我的?!?/p>
“為什么?”姜既望移開眼,看向少女的眼睛。
這個年紀的少年,不是最受不了別人對自己的輕視羞辱、最容易被激怒了么?謝摯怎么——
“弱者的不甘是沒有用的,牧首大人。這一點,我很清楚。”
少女挺直腰身,神情坦然地看向?qū)γ婺切┥碇A服的人們。
“族長從小就教導我,在狼崽子沒有長出牙齒之前,最好先不要吠叫。等到我成為了真正的強者,我相信,他們會像尊敬您一樣尊敬我的——哪怕我仍然是一個卑賤的西荒人?!?/p>
姜既望握住少女的手捏了捏,這幾乎已經(jīng)成了她們二人之間的一個小暗號了。
極欣慰地,她低柔地對謝摯說:“翠微將你教得很好,小摯。倒是我這個義母如今坐享其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