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絲已經(jīng)完全被謝摯的血浸透了,從蒼白轉(zhuǎn)為鮮紅,而這正是謝摯敢于放手一搏的原因——魔蓮種子寄居于她的身體,也以她的血肉為食,對她的血液十分貪婪,在玉牙白象沒來之前,它就常常將她吸血吸得頭暈?zāi)垦!?/p>
“快點(diǎn)!不要磨蹭!”謝摯威脅道,“你要是不吃,拼著一死我也要把你硬生生地挖出來——你知道我做得出來?!?/p>
終于,不知是受謝摯的威脅還是被她的鮮血所吸引,魔蓮種子不情不愿地在她xiong口緩緩顯現(xiàn)出一團(tuán)神秘的漩渦,伸出一道淺淡的金光,將謝摯的手臂連帶著紙鶴一齊包裹住,片刻之后再飛快吐出來——
紙鶴化作的無數(shù)絲線軟趴趴地垂落下去,其上沾染的鮮血種子半點(diǎn)沒放過,已經(jīng)被舔舐得一干二凈,那紙絲重又化作一片慘然的雪白,半點(diǎn)再無重起的跡象。
謝摯竟從那道金光迫不及待抽身而退的速度感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嫌棄,她厚著臉皮夸了它一句,“謝了!”
“救我就是救你,你也別不情愿……”
紙絲已經(jīng)深入她的血肉之中,現(xiàn)在再往出拔只會加重她的傷勢,謝摯干脆放著它們不管,任由它在手臂上飄來飄去。
現(xiàn)在想來,族長所說的中州人放在靈獸尸體上的機(jī)關(guān)八成就是這只紙鶴了——它既可以悄無聲息地貼附于人體之上,還可以突然暴起發(fā)動攻擊,又極難除去,甚至或許還有追蹤窺視之能……謝摯想起了紙鶴那兩點(diǎn)漆黑的眼睛,不由得一陣發(fā)怵。
因?yàn)檫@個念頭,她忽然騰起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倘若這紙鶴真的可以附在火鴉身上從旁窺視,那也就是說——
“你如何從肥遺巢穴中盜取寶物,已全然被我看見了?!?/p>
一個漆黑的人形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謝摯只能勉強(qiáng)從他嘶啞粗戛的聲音之中尋得一絲熟悉——來人正是王煜。
他再不復(fù)先前的翩翩公子模樣,原本俊美的面容此刻已經(jīng)被完全燒毀了,五官化作一團(tuán)模糊,甚至裸露著幾顆牙齒與面部的肌肉筋絡(luò),看起來極為可怖,仿佛從十八層地獄之下爬出來的鬼魅,渾身結(jié)滿了漆黑暗紅的血痂,全身都找不到幾塊完整的布料。
青年的眼球在眼眶里滾動了一下,隨即緊緊地盯住對面的西荒少女;謝摯從那顆僅存的眼睛里看到,里面閃爍著一種仇恨酷烈的光,令她不寒而栗。
王煜緩緩地抬起手,說話間自臉上的燒傷裂隙中不斷噴出焦糊的黑氣,牙齒咯吱作響,但他的語調(diào)卻非常柔緩。
“你聽著……”
他一字一頓地柔聲道:
“……我要?dú)⒘四?,將那只烏鴉剝皮抽筋,折斷它每一寸骨頭,吃光它每一絲血肉,再將你活生生地做成人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似乎是看到了謝摯露出的驚懼厭惡神情,往日的俊美青年忽然又輕笑了一下,但他此刻的微笑卻能夠讓最大膽的少年連續(xù)做數(shù)月噩夢:
“如此安排,你可滿意?”
“再滿意不過了……”
謝摯自他臉上移開眼,再抬起臉來時,面上的神情已經(jīng)化作了一片純粹的堅(jiān)定坦然。
“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彼吐曊f。
伴隨著她的這句話音落下,謝摯已驟然飛身躍出——
自她雙臂上騰起金色輝光,白象寶術(shù)化形昂首怒鳴,仿佛能夠塌裂天地,伴隨著她一齊朝王煜沖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