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著掃過謝摯的身體,輕佻地補充道:“瘦弱的小孩子。我更喜歡豐腴一些的?!?/p>
明白她意有所指,謝摯的臉頓時火辣辣的,她惱羞成怒地捂緊了自己的衣襟,“我才十四好不好!還有很大……很大發(fā)展空間……!”
“唔——原來你已經十四歲了?你這個子可真不像大荒人……”
又是說她矮,又是說她……謝摯簡直不想跟她多說一句話,她指了指那條巨大的蛇尸,別別扭扭地道:
“它也是高階寶血種,是嗎?既然如此,將它吃掉可與你傷勢有益?我——”
“沒用的,小孩?!?/p>
碧尾獅盤腿坐下,眼里含著笑,神情坦然自若,“凡世間生靈,皆有一死。我命數已到,譬如大河東去,滔滔不復歸來,扭轉不得,不是服用些什么東西,就能輕易挽回的。”
“除非你能尋得到傳說中的圣藥,說不定還能為我延上百年壽命?!?/p>
女人笑著擺擺手:“你自去罷。前途渺茫未可知,仍望多加珍重?!?/p>
謝摯抱著小獅子,久久不肯挪步,“……那你呢?”
“我預備坐化于此,將血肉精氣重饋大地。待你歸來之時,說不定,在這里可以看見一片新長出來的花草林木,為這大荒稍微增色些許?!?/p>
碧尾獅閉上眼睛,不再多言,“你快走罷,天快要黑了?!?/p>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p>
見她心意已決,不能更改,謝摯沉默半晌,這才輕聲答應。
她將地面上的肥遺肉揀最鮮嫩珍貴的部位用漆黑小劍割下來,又將肥遺的蛟龍角、翅膀、鱗片各自砍下許多,還挖出來一顆蒸騰著霞光的巨大金色心臟,將它們盡可能地裝進碧綠小鼎,直到再也塞不下,這才轉身離開。
“你也多保重……碧尾獅。”
纖細的人族少女只是看起來脆弱,其實十分果決,決定了要離開就走得十分迅速,不一會兒她和火鴉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濃郁的山林里。
“啊……”
直到徹底感應不到謝摯的氣息,紅發(fā)女人這才栽倒在地,仿佛在一瞬間虛弱下來,縮著肩膀重重地咳嗽出幾大口鮮血,但她卻仍然在靜靜地微笑:
“裝個高人樣子可真是……咳咳……艱難……”
沒了謝摯在此,她再無顧忌,毫無形象地翻了個身仰躺在地面上,輕輕地捂住眼睛。
“好沒良心的小孩……我還以為,她走的時候會回頭看看我呢……”
心臟一下一下跳得更加緩慢了,幾乎令她懷疑它下一刻還會不會重新鼓動而起——她已經衰弱至極了,渾身器官都走向了衰竭,生命的氣息正在她軀體上如水流一般飛速地逝去。
在謝摯面前,她還在勉強強撐著身為高階寶血種的最后一點體面與灑脫;而現(xiàn)在,她清晰地感到自己的生命走到了最終點。
還好不是在人族面前死去——這是她最后一個念頭——那樣豈不是十分丟臉……?
她是要臉的靈獸,而碧尾獅一族是驕傲的生靈,在接近死亡的數月之前就會早早地為自己尋好埋身的墓穴,一個人靜靜死去,不愿讓自己死前的模樣落到任何一個他族眼中。
鮮血伴隨著生機再次從她口鼻中大股涌出,她已經聽不清任何東西了,而往常負有大觀照瞳術的銳利雙眼,此刻也早已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