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閉百年或許都是輕的,可怕是廢修為之后被趕出宗門,那可就成為真正的廢人了!
至于云宗主,他根本就不相信她會屈尊紆貴地因為這種小事親臨——自從在入門典禮上曾遠遠地望見過那飄若謫仙的一角白衣之外,他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她了。
聽說云宗主厭煩俗務(wù),一心修行,極少在宗門之內(nèi)露面,也很少插手宗門瑣事,至多只是做些重要的決定,今天大概也仍舊是這樣。
來中州之后,他們這些往日的大荒天才們四處碰壁,除過像蒲存敏那樣天賦極佳,被長老看中帶走親自教導,或者像鸞吟芝、駱燃霄那樣,族中長輩有人在天衍宗中擔任職務(wù),其余人在宗門的經(jīng)歷都不太好。
中州人對西荒人的歧視無處不在,不僅表現(xiàn)在師兄師姐若有若無的打量眼神里,無意間的嘲諷調(diào)笑中,也體現(xiàn)在宗門生活的方方面面——
“西荒人?恐怕修為底子不太好,精深的術(shù)法先放放,跟著外門弟子一起去打基礎(chǔ)吧?!?/p>
峰主已經(jīng)算是溫柔寬厚的人了,但她還是下意識說出了這樣的話。
大荒少年們都被教訓得飛快成熟起來,少了過去的神采飛揚,多了郁結(jié)頹唐,或厭世嫉俗,或謹小慎微,還有的像錢德發(fā)一樣,人生頭一次學會了諂媚奉承。
他抬頭望了望頭頂散發(fā)著瑩白光輝的殿頂,感覺中州的天像一座山一樣,往下壓著他,叫他喘不過氣來。
真是……燦爛潔凈的殿堂,也真是……高高在上的中州。
錢德發(fā)現(xiàn)在才明白了父親的苦衷——之前在大荒,他總是看不起父親對牧首大人點頭哈腰,可是現(xiàn)在,他對師兄師姐們,逢迎得不是更厲害、更勝一籌嗎?他的驕傲被他在泥水里踩碎,吞到了肚子里去。
正當他神思恍惚之中,執(zhí)法長老便已快步走到了殿中,眼中和衣襟之上都隱隱有雷霆閃現(xiàn),那是雷法大成的證明。
他威嚴地一抬手,大殿上的神獸脊骨主梁中頓時涌現(xiàn)無窮雷光,數(shù)不盡的神獸虛影在眾人頭頂盤旋飛舞,發(fā)出陣陣雷音,仿若巨鐘敲響,令人耳鳴目眩。
“傷已驗畢,供詞也已一一聽取,開始判決!”
執(zhí)法長老的聲音并不大,但在神通的作用下響徹了整片山巔,修為薄弱的弟子甚至因為這道聲音而內(nèi)臟巨震,涕泗俱下:
“昆侖卿謝摯,上前跪下!”
“這話說得奇怪,我為什么要跪?我不跪?!?/p>
謝摯上前一步在殿中站定,神色鎮(zhèn)靜坦然,“我于人皇陛下處受封昆侖卿號,身為大周的卿上,除見人皇之外,皆可不跪,長老莫非不知道這規(guī)矩?”
上方的荀長老臉色微微一變,攥緊了手指。
他當然并不是不知道受封之人皆可不跪,但是,昆侖卿這個封號讓他本能地輕視,在他心里幾乎不成其為正式的封號,以至于忽略了謝摯還是一位卿上。
非常年少的、出身西荒的卿上。這在大周還是第一位。
但被謝摯當著這么多宗門弟子的面指出來自己的錯誤,讓他頗為下不來臺,有損于他執(zhí)法長老的威嚴,讓他日后如何主事?
這樣想著,荀長老的神情更陰沉了一些,濃眉好像剛浸透了冰水一般。
“但是,在皇威之外,還別有例外之處,謝卿上可知道?”
“摯愿聞其詳。”
中年男子稍稍前傾了身子:“我聽聞謝卿上是由云宗主和孟夫子共同教導,那么你便也算是半個天衍宗的弟子,而一入我天衍宗門,不論在外界的身份如何尊貴,都需要遵守宗規(guī),即便是皇子皇女,亦須遵從?!?/p>
“宗規(guī)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