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智回來了。
“……海兒!我的海兒!我可憐的海兒……”
靠在謝摯肩頭,婦人不停地流淚,頃刻間眼淚已經打shi了謝摯肩膀,卻還在一聲聲喃喃念。
“海兒……?”
白芍微微蹙眉,上前去扶住謝摯,回身看向明空。
“若我沒有記錯,海兒……好像是張夫人的獨子吧?明師父可知,他出了什么事?”
那孩子名叫海晏,很是靈秀,品性純良,且又身懷道骨;家中也殷實,父親早亡,僅有寡母,家教甚是嚴格。
段追鶴之前還曾想收他為徒,順便再向他家順些錢財,但被他母親——也就是張夫人婉拒了,段追鶴為此念叨了許久,因此白芍也對他有些印象。
張夫人只有這一個兒子,舍不得他上壽山,還想將他在身邊再留幾年。
“阿彌陀佛。”
明空一嘆,塌下雙肩,垂目道:
“海晏前些年拜入我佛門,因他悟性奇佳,素有佛緣,被選入大佛光寺侍奉佛陀,倘若有幸,他日或能晉為羅漢。”話音一頓,“只是……”
轉折之后往往都是壞消息,謝摯的心一沉:“只是什么?”
“只是,海晏癡心佛法,不眠不休,日夜鉆研,佛法修煉不成,竟落入旁門左道,心力耗竭而死,連佛陀也十分嘆惋?!?/p>
一面說,明空一面看了一眼身后的小沙彌們,立刻有沙彌會意,畢恭畢敬地雙手奉上一張?zhí)茨颈P,其上以白布蓋著一尊陶罐。
謝摯立即明白了那是什么:
海晏火葬后剩下的骨灰。
明空接過木盤,緩步上前,目光慈悲柔和,朝張夫人低聲道:
“阿彌陀佛,這是海晏命中注定的劫難,逃避不開,唯愿施主不要悲傷。貧僧已為海晏親抄《心經》數遍,又率眾弟子日夜誦經,愿他得超解脫之津,永拔輪回之地,在三千大千世界證得大道?!?/p>
“海兒……”
張夫人似乎接受了明空的說法,不再發(fā)狂,只是默默流淚,一眨不眨地凝望著那裝著兒子骨灰的陶罐,顫抖著手,伸手去接。
她接過陶罐,緊緊地抱在懷中,低下頭將它牢牢貼在面頰上,懷著無限的悲痛與愛,一寸寸摩挲陶身,如在撫摸兒子再也見不到的面龐。
“我可憐的海兒,娘當初,真不應該讓你去出家的……早知如此,哪怕是拼了我這條命,我也絕不……”
喃喃地說到這里,張夫人忽然又目光呆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