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著膽子說完,小毛驢居然還有點委屈,它以為謝摯聽不見,便刨著蹄子嘟嘟囔囔地抱怨,“真黃,我還真綠呢!我一身灰皮毛,不就是真灰了?哼……”
“……”
謝摯聽它一頭驢自言自語,不禁啞然失笑。
真有意思,修行之生靈竟不知道神圣種族,這簡直如同……讀書之人不知道紙筆是什么一般。這毛驢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更令她驚訝的是——
它沒說謊。
這幾句話,也是真話。
“那我問你,”謝摯放緩了一些口氣,“你知道神圣種族是什么嗎?”
“不知道啊……”
“真龍呢?狐族神族,這些也不知道?”
“不知道?!?/p>
小毛驢依舊老實搖頭,一副茫然之相。
……還是真話。
怎么會這樣?
謝摯皺皺眉,不作聲了。
過了片刻,她才開口道:“繼續(xù)說吧。方才你為何搶我的茶樹,可有人暗中指使于你?”她很在意這一點。
“沒人指使我……”小毛驢縮著脖子說,“是我自己看它鮮嫩,才想吃的?!?/p>
它沒騙謝摯,驢子的脾性倔極了,世上沒人能強迫一頭毛驢做它不想做的事情;哪怕是大羅金仙,也不能例外。
聽得謝摯久久默然不語,似在沉思,小毛驢心中漸漸燃起了一些希望的火苗——它覺得,謝摯似乎并沒有它想象得那么兇惡可怖,便壯著膽子放聲大叫起來:
“好菩薩,美上仙,求你行行好,放了我吧!我也只是頭普普通通的混日子凡驢!搶你的茶樹,很對你不起,但我也被你捆起來審問過了,咱們就算兩清了!您說怎樣?”
“兩清了?”
謝摯原本正在沉思,忽然被它的大叫打斷,不怒反笑,柔聲道:“好呀,我將你就地開腸破肚,挖出你方才偷吃的茶葉來,你再想法子令這茶葉重歸茶樹之上,須得與之前一般無二,如此便算你我兩清,你覺得可好?”
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小毛驢有一股子樸實的狡猾,膽怯的蠻勇,叫人一眼就能看穿的淺顯盤算,但論及本性,又不太壞,還算是好的。
這樣的一頭毛驢,有些小聰明,卻沒什么智慧,又極愛惜性命,最會自己嚇自己,以言語來恐嚇最為有效。
“啊……!”
果不其然,小毛驢原本已經(jīng)看到了些許希望,聽見謝摯這樣說,一下子又被嚇得四蹄發(fā)軟,渾身抖如篩糠,幾乎癱倒在地。若是它有人身,此時一定臉色比紙還白。
“嗯?”
謝摯將精神力絲線分開一束,輕輕地點了點小毛驢雪白干凈的肚腹,小毛驢便是一顫,屏住呼吸連大氣也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