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面具將謝摯猶疑地看了看,聽她語氣柔和,不像抱有惡意的壞人,掙扎半晌,才敢應:“好,好……”
他怯生生地將手中那條獸皮放在謝摯手里,“您請看。”
謝摯接過獸皮,凝神法在會光市中不能使用,便只用肉眼仔細地瞧了瞧。
蜃氣人的鑒定不錯,這面獸皮看起來確實并沒有什么神異之處。
唯一引人注意的地方,就是它還散發(fā)著一股……似臭非臭、似香非香的奇異氣味,聞得稍久,便叫人有些陶醉似的暈眩,眼前的景物如水渦一般扭動著旋轉(zhuǎn)起來。
謝摯嗅了嗅,竟也分不清這是什么味道。
是一種以氣味作攻擊,令敵人產(chǎn)生幻覺的奇特靈獸么?
“敢問這是什么靈獸的皮毛?”她好奇地問。
“是……是……”
老鼠面具垂著頭,聲音細若蚊吶,訥訥道:“是黃鼬……”
“黃鼬?”
謝摯一呆:這是什么靈獸的名字,她怎么從來沒聽說過?
“黃鼬就是……黃鼠狼。”
白芍忍俊不禁,貼到謝摯耳邊低聲解釋:“這并不是什么靈獸,只是一種……嗯,再普通不過的獸類,東夷鄉(xiāng)野之間常常得見?!?/p>
謝摯還有些懵懵的:“……可是我方才還嗅到了一股異香,那是……”
“黃鼠狼身有臭腺,其味臭不可忍,聞之輕則暈眩,重則昏迷,不過我們是修士,受其影響當要輕上許多——”
“別、別說了……!”
所以也就是說,她方才聞到的那股味道是、是……
她還以為那是什么以氣味攻擊的靈獸,在那認真嗅聞分辨了半天……
謝摯大為羞窘,又惱又悔,面皮一下子燒得滾燙,差點把手里拿著的獸皮直接扔在地上,只想把它丟得遠遠的,這輩子再也看不見才好。
白芍笑著將那張燙手山芋從渾身僵硬的謝摯手中接過來,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謝摯心里別扭又膈應,很可憐地小聲問她:“白芍,你聞聞我,是不是都被熏臭了?”
白芍還真的低頭聞了聞謝摯的發(fā)絲,搖頭笑道:“無須擔憂,小摯很香。”
她一手拿著那張黃鼬皮,一手在錢囊里數(shù)出幾張錢鈔,放到老鼠面具手里,溫言道:
“若我沒有看錯,這只黃鼬應當生前有些修為,壽命也有許久。凡獸不比靈獸,修行格外艱難,故此這張黃鼬皮也算珍稀少見,給你這個數(shù)目,應當也不至太委屈?!?/p>
“你覺得怎樣呢?若愿意,便成交吧。”
老鼠面具呆呆地捏著手里的錢——那是一個遠遠超出他想象的數(shù)目。
師父告訴他,這張獸皮是宗門里傳下來的寶物,他便也滿心以為這是價值連城的寶物,直到師父病得站不起來,這才終于狠下心腸,將它一路帶到澤都的會光市來,期盼在這里賣出一個好價錢;
可是來到沉煙閣之后,在蜃氣人為難的拒絕中,在人們輕蔑嘲諷的竊竊私語中,他才漸漸有些明白過來,原來師父眼中的珍寶,在會光市是這么不值得一提。
他哀求蜃氣人的時候,其實已經(jīng)死心,不敢再多奢望,只想著能賣幾個錢是幾個錢。
卻沒想到忽然峰回路轉(zhuǎn),竟有人愿意出錢買下這張獸皮——以一個相當公道慷慨的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