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它沒想到的是,謝摯既沒有像它想象得那樣惱羞成怒,也沒有露出傷心難過的神情,她只是忽然整個人一下子沉靜下去,低著頭不作聲,默默地穿好靴子上岸來了。
“哎……你……”
但她這樣反而讓火鴉覺得心里不踏實,它有點七上八下的慌張,連忙提著腳爪很狗腿地湊到謝摯旁邊詢問:
“你這——突然這是怎么了?不繼續(xù)洗澡了嗎?還是不開心?——誰惹你了,我?guī)湍阕崴?,怎么樣??/p>
看著平常活潑開朗的女孩忽然這么安靜落寞,它渾身上下都不舒坦,此刻倒恨不得謝摯像往常一樣跟它好好地吵一吵、生一頓氣了。
“也沒有不開心……”
過了一會,或許是實在被火鴉纏得受不住了,謝摯才輕輕地應了一句。
她擰了一把頭發(fā)上的水,把shi漉漉的頭發(fā)慢慢編成辮子,悶悶地說:“我就是覺得你說得對……我年紀太小,又太天真了?!?/p>
她是不是被族長保護得太好了?
她又想起了幾天前玉牙白象冷淡的面容,但她的話較她的神情還要更冷三分……凍得她心頭難受極了。
“原來她只是在利用我……”
謝摯慢慢蹲下身,撐著臉,長長的睫毛落寞地垂了下去,“我還以為……她是真心對我好呢?!?/p>
火鴉當然知道她話中的這個“她”是誰,它一時之間也有些尷尬,好半天不知道該說什么,有心幫謝摯罵玉牙白象幾句卻又不敢——寶骨還在謝摯懷里揣著呢!
傳說上古年間的神祗被呼喚名諱都會有所感應,就算玉牙白象現(xiàn)在只剩一縷殘魂度日,且還在整日沉睡,它也萬萬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險。
最后火鴉也只是默默地靠到了謝摯身邊,很人性化地用翅膀撫了撫女孩單薄的肩背。
“別難過啦……”
它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心思敏感的人族少女,只得干巴巴地說,“咱們不理她就是了。”
火鴉這副笨口拙舌的樣子真好玩,謝摯被它逗得撲哧一笑,她笑著拍了拍火鴉,重又振作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水珠:“誰說的,我才不難過呢!——我一點都不難過!”
“知道知道,你不難過。”
火鴉一邊答應著一邊運轉起火符文,非常熟練地替謝摯把shi漉漉的身子烘干——自從前幾天玉牙白象跟謝摯說過那次話之后,謝摯就再也不愿意去找她了。
謝摯這幾天還是照常訓練,把自己在大荒的塵沙中滾得一身土,但她又很愛干凈,每天訓練完之后都會跑老遠到天恩河的一條小支流里洗澡,于是把謝摯烘干的重任就交到了掌握有火符文的火鴉身上。
因為它嘴上沒把門把謝摯惹難過了,火鴉今天特別勤快,它俯下身子主動請纓:
“上來吧,今天就坐著本鳥回村吧?!?/p>
“噗,其實你不用這樣……”
謝摯被它逗得樂死了,剛剛眉眼間的落寞一掃而空,又回到了平常的神采飛揚,“——不過既然你誠心誠意地求我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你吧!”
她輕盈地躍上火鴉的脊背,火鴉昂首清鳴一聲,如箭矢一般飛入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