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心神不定之時,孟顏深想起了還要考校她的功課,和藹道:“小摯?趁著夫子現(xiàn)在有空,拿你近日寫的文章來我看看,怎么樣?”
“好的,我給您去??!”
被夫子親自審閱指正詩文,書院別的弟子還沒這個機會呢!謝摯連忙站起身,跑到屋子里去取自己寫的東西,抱來一沓紙給夫子,期待地盯著老人瞧。
“好孩子,讓夫子來看看你寫得如何!”
孟顏深笑瞇瞇地接過紙頁,剛看過一行歪七扭八的字,慈祥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唔……嗯……這個……”
老頭子額上的汗又掉下來了,他緊張地看了一臉期待的少女一眼,伸長脖子湊近紙張,瞇著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仔細端詳。
“夫子,我寫得怎么樣呀?”見夫子好長時間沒說話,謝摯等不及了,開始主動詢問。
“小摯,你這個字呀……”
夫子咂咂嘴巴,把胡子捻斷了好幾根,才想出來了一句委婉的評價:“寫得頗為,頗為恣肆橫飛,呃……頗有一股天地初生的意趣!嗯,對!很有稚拙的童趣!”
他對于教育學生,向來是主張鼓勵引導為主,批評為輔的,看著謝摯如此期冀的模樣,他也不舍得出言打擊少女的熱情,讓她頹喪低落。
但——看著那張寫得扭來扭去的字,孟顏深也講不出來什么違心的夸獎,只好這樣委婉地敲打一下謝摯。
轉(zhuǎn)頭望望身旁乖巧懂事的少女,老頭子的心又軟了,他嘆了一口氣,不再多說什么,只是心中暗下決心,之后要好好教謝摯寫字。
——小摯是西荒出來的孩子,那個地方苦哇,沒有筆紙,只有刻刀石板和漫天的黃沙,從小也沒什么機會讀書學文,有先天的缺陷不足,之后再補就是了!他開這個紅山書院,不正是為了教這些缺乏資源的孩子們學習進步嗎?
再看寫的什么內(nèi)容,孟顏深的眉頭又皺起來了。
紅山書院開有符文推演和詩文寫作兩門課,書院的弟子們?nèi)巳硕家獙W,而謝摯偏科嚴重得令人發(fā)指——她的符文推演學得特別好,于此道之上天賦極佳,甚至比許多專門的陣法師還更好幾分。
但這個詩文嘛,寫得著實是有些……
放在最上面的是謝摯近日寫得最滿意的一篇,是這樣寫的:
是寫得很好的,可他從不教別人,卻不知道為什么。
“做文章?那不是我的長處?!?/p>
孟顏深笑著摸摸她的腦袋,“有人說文章者是經(jīng)國之大業(yè),不朽之盛事,我卻不甚贊同——依我看,那是個騙人的東西:常常在矯飾,往往在欺騙。倒還不如放開手腳,做些真真正正的實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