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慧微露難色,一時沒能立即回答。
躊躇片刻之后,覺慧才吐出一口氣,輕聲道:“這個問題,我也想了許久,不久之前才有些許頭緒?!?/p>
她抬起眼睛:“我破了戒,愛慕上一個……前來拜佛的寡居小婦人,故此我的佛心不再純粹無瑕。我想,或許這就是我僥幸留有神智的原因?!?/p>
“我對她動了凡心,縱使苦修十余載,但已佛途盡毀,修為不能再寸進?!?/p>
“世尊不知道此事,可我自己……心里是很清楚的?!?/p>
她犯下大錯,目光從佛陀上短暫移開,心中摻雜了愛與情,最終反倒叫她保全了性命;
而她那些一心一意供奉佛陀的師弟師妹們,反倒全落得慘死的下場,想來也真是……造化弄人。
“蕓柔?”
謝摯想起了她之前反復呼喚的名字,試探著問。
聽到這個名字,覺慧仿佛覺得痛楚似的渾身一顫,又漸漸冷靜下來,點一點頭,承認道:“是她?!?/p>
“……”
謝摯不再出聲,手指一下下輕扣膝蓋,只是默默思索。
覺慧身為比丘尼,竟對凡人動情,至于破戒,這個她不在乎,也不覺得是什么彌天大錯;
真正引起她注意的,乃是覺慧話語中透露出的東西。
如此看來,佛陀抽取弟子的念力,他們信仰的純度非常重要?
對了,張夫人暴亡而逝的獨子海晏,也是與覺慧一般,自幼被送入佛門,又受篤信佛教的張夫人影響,恐怕侍佛之心也是十分虔誠的。
佛陀專門挑選出這些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弟子,依托他們對自己的忠誠與信仰,抽取至純至粹的念力,卻不料其中出了覺慧這個意外。
——她愛慕上了凡人,以至于佛心染塵,在變成佛像之后,還僥幸保有意識,這才能在謝摯白芍潛入慧通寺之時,勉力用僅存的念力化為手掌,捉住謝摯的手,哀求她搭救自己。
“公輸家主……和佛陀熟悉么?”
如梅先生所說,公輸良藥應當已經(jīng)說服了佛陀與她聯(lián)手,一同甘做龍族的奸細了,但謝摯還想在覺慧這里再確認一下。
覺慧一怔,不知為何話題跳躍為何如此之大,但還是仔細回憶了片刻,將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訴謝摯。
“公輸家主素來禮佛,每月都會親至大佛光寺,每當此時,世尊便會將她迎入菩提園中交談許久,不許他人進入?!?/p>
“如此說來,應當算是私交不錯吧。”她謹慎地答。
“這樣啊?!?/p>
謝摯心下已有定論,接下來又與覺慧聊了許久,問及佛陀與寺中生活的方方面面,直到問無可問,這才意猶未盡地結(jié)束交談。
因公輸良言還在這里,謝摯請覺慧重入小鼎,待他們出會光市之后,自會將她放出離開。
將一切處理停當之后,謝摯整一整神色,將梅先生的羽毛放入公輸良言的領口,這才喚醒她。
公輸良言悠悠醒轉(zhuǎn),目中尤有迷蒙之色:“……謝姑娘?白芍?”
看看周圍,她一骨碌爬將起來,按锏驚異道:“奇怪,我怎么忽然暈過去了?梅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