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江自洋心情有點復(fù)雜,嚴(yán)肅道:“他就這么一個女兒,現(xiàn)在出了意外,你卻……”
誰料,江序臨徑直打斷他,“這和我沒有關(guān)系。我想要知道的是他和他女兒關(guān)系怎么樣。”楊燁為什么會把他女兒的死歸咎到他頭上?即便是他和楊箏曾經(jīng)約會過,楊燁也不至于失智成今天上午那樣吧。
江自洋被他這輕飄飄的一句引得當(dāng)真動了怒,“啪”一聲拂手將桌上茶杯砸去地上,“你這是什么chusheng話?!”
活了二十多年,江序臨頭一回挨親爹罵,而且還是這么嚴(yán)重的措辭。
何凱麗終究還是心疼,心亂如麻了也出聲護著兒子,怪老江,“打打砸砸的干什么!小點聲、好好說!樓下那姑娘還睡著呢!”
江自洋本是最聽太太話的,現(xiàn)在卻連老婆也瞪,“你還慣著?!老子在自己兒子家,倒避著一個不清不楚不懂事的姑娘?說出去笑掉大牙!”他越說越火大,不由指著江序臨命令道,“你去把她給我叫上來!我不管她是你女朋友還是什么人,就是個普通小輩,我和你媽在這里,有她呼呼大睡不見人的道理?!”
江序臨自然是不動的。他鎖了一下眉,抬頭詢問的語氣:“徐欽沒跟你們說?”
何凱麗被今日連番波折嚇得眼都紅了,看他的模樣幾乎泫然欲泣。
江序臨兀自繼續(xù):“她叫莫嘉穗。是我太太,合法妻子。”
這一句,江自洋和何凱麗徹底愣了。片刻后,還是江自洋反應(yīng)快些,追問道:“你胡說什么?你結(jié)婚連我跟你媽媽都不知道?”
“媽知道?!苯蚺R十分自然地說,“我前幾天不是說要帶女朋友回家吃飯,就是她。本來也是打算吃飯的時候當(dāng)面告訴你我們結(jié)婚了?!?/p>
何凱麗已愣在原地不會說話了。這段時間她的確聽說兒子在戀愛,也很期待兒子說的帶女朋友回來吃飯。可她聽說和期待的那個對象,分明就是那位已車禍離世的楊家姑娘。
有老姐妹給她傳話,說楊家女兒跟你兒子在餐廳約會被看見啦,真是郎才女貌;還有人截圖楊小姐的朋友圈來給她看,好幾條,小姑娘隱隱約約秀恩愛的心思,言辭曖昧之外,照片里時不時露出男人的手或背影,她自然認(rèn)得出是自己兒子。
究竟怎么回事?
她簡直不敢深想。
在江自洋發(fā)火之前,江序臨先扶著媽媽坐下了,而后依舊平淡口吻:“媽你來說吧,關(guān)于楊燁和他女兒?!?/p>
何凱麗聽到“他女兒”這樣冷漠的措辭,幾乎膽戰(zhàn)心驚,神色復(fù)雜地看了看自己兒子,又一記強硬眼神丟過去警告江自洋控制情緒。而后運了運氣,才能緩緩開口。
“你楊叔叔跟太太感情很好,你曉得吧?他當(dāng)年是湖城紡織廠的學(xué)徒,一窮二白的小子,他太太是廠長女兒,比他大了五歲。那時候興自由戀愛,兩個人看對了眼,千辛萬苦走到一起,得他岳父點頭?!焙蝿P麗輕聲細(xì)語,“他結(jié)婚以后,岳家支持,他太太也是個有魄力的,兩個人就到東城去做生意。我跟你爸爸也是那時候在批發(fā)市場認(rèn)識他們的。我們的服裝廠做起來之后,想到他腦子活泛人也正派,就請他來管生產(chǎn)線,這么多年,就一直合作下來了……”
“這些年老人們躺在功勞簿上被吹捧著,心思多少都會變。你楊叔叔雖然也油滑托大了些,但本質(zhì)上還是很正派的人的?!焙蝿P麗委婉地道,“他太太對他既有情更有恩,所以他這么多年,在外頭怎么使奸?;矣诩彝?、愛護妻女,這是沒話講的。他也是因為心疼他太太生孩子受的苦,所以才沒有再要孩子,這么多年,就楊箏一個掌上明珠,現(xiàn)在……”
何凱麗欲言又止,最后嘆了口氣,“聽說,他太太得知消息就暈倒了,現(xiàn)在在醫(yī)院,情況也并不太好?!?/p>
她說到這里,不由抬眸看江序臨一眼,想看看他會否有什么情緒波動。
可真看到兒子蹙起眉頭,她心也跟著揪一下,更沒底了——難道江序臨真在外頭招惹多個姑娘?甚至……真的傷害了楊箏?
她不敢信,卻又不得不想到自家兒子生來乖僻的性格、獨自在美國度過的近十年……當(dāng)年送出去,她和老江怕的不就是這個?
沒等她再問什么,江自洋終于還是忍不住火,指著江序臨怒斥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一聲吼,嚇得何凱麗都心一顫。
江序臨并不全然相信母親對楊燁的評價——正派?就楊燁這些年在公司內(nèi)部的所作所為,還有對他拿喬托大的行徑,都跟“正派”毫無關(guān)系。何總這些年“笑面虎”的風(fēng)評果然不浪得虛名,對誰都有這么些好話說得出來。
猛然被老江這么一罵,他只會對楊燁更無情。他實在厭惡這些沒用的、愚蠢的人情。
如果不是因為這些虛頭巴腦的所謂“情分”,他不會拖到現(xiàn)在才被動地解決了楊燁,眼下這荒唐的種種也就不會發(fā)生。那位神秘的楊小姐,可能也不會莫名又突然地死在紐約。
他先不緊不慢地給何凱麗倒了杯熱茶,安撫地拍拍她的背,然后再抬眸看他怒火中燒的父親,一咧嘴,露出個坦蕩又無辜的笑來——
“我?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就算我解聘楊燁的行為有點偏激好了,也確實沒同您商量。”江序臨低頭撣了撣褲腿,好整以暇道,“但對外這只是正常的離退,他每年仍然會得到爸爸你配額慷慨的分紅。如果還不夠的話,要不要在司內(nèi)給他設(shè)立個紀(jì)念日呢?還是說,每年他生日——哦,誕辰,我都身先士卒帶領(lǐng)員工獻血回報社會,才能彰顯我對他殊為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