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序臨滿頭包地抓住她的手,把話題扯回正軌:“你該不會還沒告訴你爸?”
莫嘉穗理所當(dāng)然地“嗯啊”一聲,然后抓起手機,“沒事,我現(xiàn)在跟他說一聲?!?/p>
江序臨簡直要被她嚇?biāo)溃謯Z下她手機,阻止小孩子吃糖似的把它藏于身后,“這么隨意?本來就遲了,還發(fā)微信‘通知’,你爸不會生氣?”
莫嘉穗很奇怪于他反應(yīng)似的,腦袋宕機兩秒才回答:“不會啊?!彼龜[擺手,“你不知道,我爸很沒存在感的,我去晏城讀研,都畢業(yè)答辯了他才知道呢?!?/p>
說著,她靈巧地一把繞到他背后,把手機奪回來,噼里啪啦打了幾個字,就把手機丟回床上,一臉輕松地向他展示,“好啦?!?/p>
江序臨:“……”
他一邊嘆為觀止感到不祥,一邊又有點哭笑不得地低頭,伸手拊住莫嘉穗俏皮的臉。
兩人鼻息相抵,他實在想笑,仍然忍著,只有一陣陣熱息噴到她臉上,她也不自覺地勾起嘴角。仿佛笑意和哈欠一樣會傳染。
“告訴你一個秘密?!苯蚺R低聲說。
嘉穗閉著眼,輕輕地“嗯”一聲。
“我大學(xué)有半年,不在加州,我爸媽也一直不知道……”江序臨并不?;叵脒@件事,剛剛莫嘉穗那大喇喇一句“我爸很沒存在感的”,忽然讓他覺得自己也有同款故事可分享,他也有同樣的,純粹的脫軌式的瘋狂,不必負(fù)罪于未知后果的恣意,“我去紐約,學(xué)了半年,跳舞?!?/p>
“嗯?!”嘉穗猛地睜開了眼。
她眼中迸發(fā)驚訝,旋即轉(zhuǎn)變成驚喜。如同持續(xù)升空的煙花,沒有一秒被江序臨錯過。他于是欣然點頭,“嗯,你沒聽錯?!?/p>
“你?跳舞?!”嘉穗不可思議又本能地開始想象,眼睛不禁瞇起來,一瞬間理解了小時候封神演義里那紂王為什么總色瞇瞇地看著妲己,“什么舞?拉丁?還是……弗拉明戈?!”
江序臨失笑,“你在想什么?街舞而已。而且我跳得不好。”
嘉穗有一點被洞穿色心的羞恥,索性破罐破摔,沉下嗓子,直勾勾地盯他,“嬛嬛,你還有什么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江序臨在被她撲倒前靈光乍現(xiàn),覺得這話耳熟,“在鹽水鎮(zhèn)見你,你是不是也說了什么嬛嬛和果子貍?是同一位嗎?”
嘉穗樂不可支地笑倒在他懷里。
“忽略岳父”這件事當(dāng)時就這樣被玩鬧著揭過,江序臨后來叫徐欽送了些禮過去,徐欽回來時說“方老先生沉穩(wěn)寡言,并沒說什么,但禮都收下了”,他也就當(dāng)任務(wù)完成。之后忙起來,也不再將此事掛心。
誰想到,會在醫(yī)院里迎頭碰見。
而且,方曉華的眼神,讓江序臨感覺很不妙。
莫嘉穗直愣愣喊一聲“爸”,方曉華沒反應(yīng);江序臨正想說些什么,方曉華眼神在兩人身上一瞟,冷哼一聲,徑直進病房了。
莫嘉穗嘟囔一聲“見了鬼”,就快步跟了上去。
“你沒事就走吧,別在這……”莫莉靠在病床上,聽見方曉華的腳步聲,不大耐煩地開口,沒想到,緊跟著看見嘉穗和江序臨走進來。
她立刻把床頭柜邊的眼鏡戴上,坐直了些,“你們怎么來了?”
方曉華把熱水壺放在地上,倒了杯熱水出來,遞給她,她沒看見似的置之不理,只詫異地看著女兒和女婿;他也沒說什么,又默默地把水?dāng)R在床頭柜上,墊了一只隔熱杯墊。
“我……我之前手指受傷了,來醫(yī)院復(fù)查,剛剛就碰見了爸?!奔嗡脒€沒忘記這編好的理由,但仍無法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爸,你怎么會在這?”
方曉華冷哼一聲:“看見你媽躺在病床上了,不知道先關(guān)心一句?你管我為什么在這?”
莫嘉穗:“……”活到快二十六了,她還沒有經(jīng)歷過比剛剛更像“一家三口”的時刻。居然不覺得溫馨,倒是怪嚇人的。
江序臨眉心又是一跳。他之前雖然也查過方曉華,但只是大致了解,加上他生平平淡,幾乎一輩子僻居在臨水弄堂,更無從了解。現(xiàn)在聽他說話的架勢,就覺得莫嘉穗的伶俐與恣意,并不全然脫胎于母親的犀利果敢,還有遺傳于父親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