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一家三口都不太好對付的預(yù)感。
莫莉煩躁地捏了捏眉心,有點后悔為了查賬聯(lián)系了這位前夫——話也忒多了,能不能就待在臨水弄堂別出來?
她看著一臉天真的嘉穗,還有她身后一言不發(fā)的江序臨,不需求證,心中就什么都明白了。
“真是碰巧?”她淡淡地問一句。
嘉穗其他時候心眼不多,唯獨在對母親扯謊這方面因千錘百煉而游刃有余,淡定地點頭,“是啊?!边€舉起自己的左手大拇指展示,又對方曉華爭辯道:“看吧,我媽也沒第一時間關(guān)心我受傷啊,咱們大哥別說二哥好不好!”
倒是江序臨,被這么一問,面色不怎么變,但那雙鷹一樣的眼睛立刻就不一樣了,仿佛發(fā)現(xiàn)獵人的弓箭、立即進(jìn)入防御狀態(tài)。
莫莉不禁在心里笑了聲?,F(xiàn)在,她是真說不好莫嘉穗和江序臨誰能制住誰、誰會讓誰吃虧了。
她揭過前話,冷笑地嗤女兒一句:“你想要我的關(guān)心,還能得碰巧遇到了才告訴我?”
嘉穗反唇相譏,“那你也沒告訴我你住院了啊?!?/p>
這話正中莫莉下懷,她冷艷又得意地端起床頭柜上的水杯,慢悠悠哼了一聲:“我可沒說過需要你關(guān)心?!?/p>
——對啊。剛才那話是方曉華說的。
嘉穗:“……”她這輩子能不能吵贏莫總一次?
她聲音軟下來,“所以你怎么忽然住院了嘛?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莫莉掃一眼江序臨,有些猶豫說辭,就這么幾秒空檔,方曉華又是一聲斥責(zé):“怎么住院的?還不是因為你們?!”
莫莉:“……”不知道的以為他受了多少委屈呢,可憋死他了!
她終究忍不住,冷冷地朝前夫一句:“你先走吧?!?/p>
方曉華一怔,還沒說什么,莫莉又是毫不客氣的一句“我哪里會需要你照顧?”,他眸色便黯下來。偏偏好脾氣了一輩子的人,這會兒不知怎么反彈發(fā)作了,指著嘉穗和江序臨道,“你都累到醫(yī)院來了,還偏袒他?他這種性格,連你都吃不住,你還要忍著?趁早叫她看清楚才是真的為她好!”
“方曉華!”莫莉終于面生怒容,“你女兒從小到大連書包都是你妹妹買的,你現(xiàn)在充什么臉大?輪不到你管!”
方曉華立刻噤了聲。獨身一人不問世事過了二十年的男人,落寞自卑幾乎染灰了眸色,甚至有淚。他沉默片刻,起身走了,沒再看嘉穗與江序臨一眼。
嘉穗先是被方曉華一陣“他(她)”攪得頭昏腦漲,沒聽明白,但猜測他大概是在說自己。方曉華自小不管她,除非是她行為過分惹了媽媽生氣,就像小時候她不聽話咬了莫莉一口,方曉華就能狠心關(guān)她一整天的禁閉,姑姑相勸都不管用的。
然后又見父母爭吵,這她倒是有點記憶的,小時候也見過幾回。于是她也像小時候一樣,默默在一旁作鵪鶉狀,等他們吵完。
莫莉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和方曉華吵架,不禁覺得可笑。待他走了,才恢復(fù)平和,也懶得斟酌了,如實對嘉穗道:“我收購了一家店。事情比較多,我也沒注意,這周就有點胃疼?!?/p>
“望山餐廳?”嘉穗說,“你為什么要收購?fù)讲蛷d啊,上次去吃也沒看出你多喜歡啊?!彼荒懿幌氲絼倓偘职帜欠挘睦镆惑@,聯(lián)想到什么,立刻就說出了口,“我靠,你不會是為了我吧?以后朗月留給我姐、望山留給我???”
莫莉:“……”她一時不知該絕望于這姑娘比魯智深的腰還粗的心眼,還是欣慰于她在自己面前變得如此坦率不設(shè)防——如果換在以前,她是不會主動提及“什么留給姐姐而什么留給我”這樣的話題的。她一向致力于與自己的媽媽和妹妹撇清經(jīng)濟(jì)上的關(guān)系。
她從小就是心思很多的孩子,能像現(xiàn)在這樣想到什么說什么,并不容易。
莫莉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平靜地、看傻子一樣地看著她。
嘉穗就知道自己又說話不過腦了,有點尷尬地抿抿唇,往身后江序臨那里縮了縮,被他扶住了腰。片刻后,又忍不住挽尊,“我沒有覬覦你家產(chǎn)的意思啊。我現(xiàn)在是有婚前協(xié)議的人,想發(fā)財?shù)脑掚x婚就行了,分分鐘變億萬富翁?!?/p>
莫莉:“……”她清楚地看見江序臨瞳孔微縮了一瞬,簡直像一只馳騁天空的兇狠鷹隼忽然被小鳥叼走了眼珠。
一物降一物啊。
莫莉有點心累,又犯胃疼了,但又莫名生出一點欣慰與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