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號聲像在為那扇華麗而堅硬的玻璃加油一樣的悶沉可怖。
嘉穗另一只手仍然緊緊地握成拳,她也不知道這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害怕。
電話沒有接通。好像不該意外的,嘉穗?yún)s仍然覺得心再次空了一拍。
她始終死死地握緊一只拳頭,繼續(xù)給他打了第二通電話。
仍然沒有接聽。
她放下手機(jī),站在空曠的、打通三層樓高的巨大客廳里。好像在等待什么東西涌過來將她淹沒。
但是沒有。
她僅僅聞到殘留的青醬味,從廚房里飄出來,在夜里顯得凄迷。她循著味道走去廚房,才發(fā)現(xiàn)那是個與其他房間很不相同的緊密空間,很小,因為色彩豐富而顯得溫馨。
早晨因為太困,她并沒有看到江序臨在這里忙碌的樣子。因此現(xiàn)在也無法想象。
碗碟還留在水槽里,沒有被清洗。江序臨顯然沒有自己洗碗的習(xí)慣,而她一向很懶。
嘉穗立在水槽旁,木然地打開水龍頭,把那幾只碟子沖洗干凈。
水流聲現(xiàn)在在這幢莊園里,是最有活力、最正常的聲音。
她在這道聲音中努力地思考,接下來該怎么辦。她無法理解江序臨對望山、對莫莉所做事情的腦回路,可也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她唯一確定的,就是她不會獨自在這個莊園里度過今晚。
江序臨不能隨心所欲地把她撂在某個人生地不熟的荒僻角落就走人。哪怕他對很多人都擁有這樣的權(quán)力,她也不會接受。
這不公平。
她把幾個碟子放好在瀝水架上,然后走到廚房的小門邊,試了試,同樣打不開。
嘉穗動作變得很急促,心里卻好像平靜了下來。她由外到里、又下至上地打開了所有的櫥柜。她想找到一把起子,或者鉗子、錘子……
對了,錘子。
嘉穗動作一頓,想到被自己匆忙帶來的那只錘子。同時,她也看到眼前的櫥柜壁上,大頭圖釘釘著的一張照片。
男帥女靚,兩張女媧(哦不,應(yīng)該是上帝)認(rèn)真捏了的臉,親昵無間地依靠在一起。
嘉穗把照片取下來,慣性的聯(lián)想又鎖定了狗血劇場。她想,要是在今晚,她還在這座見鬼的莊園里找到江序臨和某個女人的親密照,那這故事倒算有始有終,至少邏輯完整了。
但照片里的兩張面孔都是外國人,甚至還有點眼熟,該不會是某位明星吧?
嘉穗想不起來了,拈著那照片一角甩了甩,正要丟到一邊,忽然看見背面有字。
“fake”
一看就是外國人寫的英文。歪歪扭扭,可以想象握筆姿勢不正確的那種。
嘉穗盯著這四個字母,忽然覺得這也挺像一個咒語?;蚴且粋€虎頭蛇尾的故事的匆忙結(jié)局——當(dāng)故事寫不下去的時候,三流作者通常都會用一個故弄玄虛的短句結(jié)束它,像女巫偽造讖言。
她笑了聲,撿起那顆圖釘,把照片掛回原位。
嘉穗上樓收拾好自己隨身的那個包,背在背上,然后找到自己趁手的錘子。
廚房的小門并不難撬開,是最古老也最簡單的那種鎖。上下樓梯時老木頭的吱呀聲仍然讓她害怕,但她沒有絲毫猶豫地、一步三階地跨下了樓。
她站在那扇彩色小門前揮動了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