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還覺得他們的婚姻漸入佳境,一切都讓雙方舒適。
嘉穗抬眸,看著他依然冷靜、依然英俊的面龐。她忽然不知該如何面對。
“你出去。我現(xiàn)在不想和你說話。”她低聲說。
江序臨不為所動。
“出去!”嘉穗一抬頭,眼眶霎時變紅。
江序臨怔了一下,在嘉穗撇開腦袋不再看他之后,邁步走了出去。
64“做世界上最親密的兩個人會做的一切事情”
曾經(jīng)有很長一段時間,嘉穗患上一種“羞恥癥”,她抗拒回憶自己的童年及青春,不愿意記得自己曾經(jīng)如何不知輕重而狼心狗肺,“辜負”莫總的苦心又不得不在無能無助之時依靠母親的蔭蔽
;又如何像個顯眼包一樣矯揉造作地“爭風吃醋”,希望能得到誰的認可乃至偏愛。
那是她幼稚、無能、虛榮、不光彩的證據(jù)。與大家都有的那種急于刪除中二時期
空間痕跡的羞恥不同,嘉穗曾認為自己的“罪行”鐵證如山,不是青春期無傷大雅的通病,而是關(guān)乎到個人品行的沉疴。
這種羞恥癥,直到她真正長大成人,甚至是去到晏城遇見霆霓、葉揚他們之后才得以好轉(zhuǎn)。
在真正遠離東城而獨自生活之后,她才漸漸學會開解自己,她并沒有什么錯。她平庸或不平庸,優(yōu)秀或不優(yōu)秀,并沒有傷害過誰。她長大了,并且始終自負盈虧。
可今天,江序臨的存在粉碎了她的自我開解。
他再直接明確不過地告訴她,他早就看明白她的一切,他只是能接受,所以沒有說。而當他不再容忍的時候,他“討伐”她的“罪證”堪稱翔實而明確。
又一種“鐵證如山”。
他的存在,讓嘉穗沒辦法再像從前那樣,在自己的節(jié)奏里自我消化,某一時的羞恥或另一時的光榮。有一雙眼睛如同存儲空間無限的記錄儀,可以隨時讀取存檔,閱覽她的一切。
嘉穗呆呆地坐在床上,一股巨大的難堪排山倒海地壓過來,然后一陣天崩地拆的塵土滾滾,她變回自我羞恥的十七歲。
江序臨方才的話像她曾經(jīng)最害怕的一種聲音,通常來自于母親或老師。他們以看透她“本性”的語氣,宣告她的差勁,表達自己的失望。
她忽然覺得剛剛他坐在這里的二十分鐘像一個異世界。她幻想一百個平行宇宙,也不會想到有一天是江序臨這樣對她說。
一百種幻想里,他始終是當年對她說“筆芯不臟”的豆芽菜。
可現(xiàn)實不是。
而嘉穗甚至已經(jīng)不能用她之前二十年才學會的止痛藥來療愈這復發(fā)的難堪與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