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開醫(yī)院,坐進(jìn)車?yán)锖蠹嗡肴匀蝗滩蛔》膏止?。莫總因工作累倒這件事已經(jīng)夠魔幻了,
何況還有一個忽然冒出來的爹。
她左思右想,總覺得莫總有事情瞞著自己。卻又想不到,能有什么事情值得瞞,莫總一貫是很坦蕩爽快,是懶得打幌子的。
腦洞不受控制,她忍不住抓著江序臨的手腕,煞有介事地說:“你說……莫總不會真跟我爸舊情復(fù)燃了吧?!”
江序臨足足愣了兩秒,然后才笑出聲,無奈地看著她,“你真的很敢想啊朋友?!?/p>
嘉穗不滿他語氣中的揶揄,撇撇嘴,“不敢想還能和你結(jié)婚?”
江序臨微怔,認(rèn)命似的點(diǎn)點(diǎn)頭,“好吧。有道理。”不等嘉穗繼續(xù)發(fā)散,他問:“所以你爸爸是個怎么樣的人?”
問完他又覺得自己挺可笑的。結(jié)婚這么久不關(guān)心岳父,遇上事了就想要“知己知彼”。
嘉穗愣了一下,回答:“就,你看到的那樣唄。挺看不開一小老頭——哦不,高個老頭。整天悶在臨水弄堂里,可能一輩子都不打算出來了吧?!彼Z氣里有點(diǎn)無奈,也隱藏著冷漠的縱容。
“他和莫老師……”江序臨今天才對這一樁多年前就在東城廣為流傳的八卦生出興趣。他原本覺得不過是一段婚姻,實(shí)在不足為奇。東城做生意這些人,他喊叔叔伯伯的那幾個,哪個沒幾段婚姻甚至是露水情緣?
“嗐,就是……我媽搞替身文學(xué)呢?!奔嗡肼柫寺柤?,談?wù)撈鸶改傅陌素运坪醪惶栽冢恢遣皇怯袆倓偂耙患胰凇眻F(tuán)聚了的原因?!拔覌屨鎼凼羌魏痰挠H爹,就是東大文學(xué)院的莫教授。我爸跟他長得很像,還好死不死喜歡寫詩——可能寫詩的時候更像了吧,我媽就主動追他,沒多久就結(jié)婚了,然后就有了我。再然后可能我媽還是不喜歡我爸吧,就離了婚,鬧得挺不愉快,我媽最終把我的撫養(yǎng)權(quán)留給我爸才離成的?!?/p>
很奇怪地,嘉穗的說法無法映證傳言的真假。傳言中莫莉自從痛失摯愛就一蹶不振,生活上和事業(yè)上都是,所以很快就再婚又離婚,出于某種“女憑父貴”的邏輯,她疏于對小女兒的教育,商業(yè)眼光也大不如前。
但江序臨回想剛才的莫莉,在方曉華面前她和平時沒有任何不同,那種幾乎專制的壓迫感與目空一切的冷淡是一以貫之的。
他就覺得傳言并不可信。
“所以你爸和莫教授真的很像嗎?”他像個八卦精一樣追問。
“不知道,我沒見過莫教授?!奔嗡霟o所謂地說,“但看他們以前的照片……是有點(diǎn)像的吧,不過我爸比莫教授高很多?!?/p>
江序臨回想莫嘉禾的長相。的確,她們兩姐妹也并沒有太多相似之處。
嘉穗說完,有點(diǎn)無奈地感嘆了句:“從我記事起我爸就挺沉默的,窩在臨水弄堂里沒出來過,不樂意管我。我媽每次來,他也不和她見面——但我但凡惹我媽生氣傷心了,他都要很嚴(yán)厲地教育我,回回關(guān)我禁閉,一關(guān)就一整天呢?!?/p>
江序臨靜靜聽著,對她豁達(dá)得幾乎事不關(guān)己的旁觀態(tài)度感到新奇,半玩笑地說了句:“看起來,你對你爸爸并沒有太多同情或偏向?!?/p>
通常來說,父母離異而從小被其中一方撫養(yǎng)長大的孩子,都會和這一方站在一起,乃至對另一方產(chǎn)生“同仇敵愾”的敵意。
嘉穗聞言有點(diǎn)沉默,好像被說中了什么無法回應(yīng)的話題。她定定地看著他,撇嘴笑了一下。
在她小時候,她被很多人看熱鬧也罷耳提面命也好地教育過,奶奶甚至?xí)汉莺莸刂淞R莫莉然后指著方曉華緊閉的房門說“你爸爸被她害成這個鬼樣子,你還有沒有良心”!而嘉穗看著奶奶手上的大金鐲和身后的豪華轎車,只是假裝聽不懂地傻笑。
她的中立姿態(tài),客觀來說是因?yàn)樗晒霉脫狃B(yǎng)長大。爸爸媽媽對她來說都不是最親密的人,而姑姑平等地討厭媽媽和爸爸,一邊會說她莫莉是個太心狠的人,一邊又自嘲他們老方家祖墳冒青煙了,不跟莫莉離這個婚這輩子也見不到那么多錢。
另一方面,越是長大,她就越不想將爸爸看作受害者。他只是無法承受變故而已。她想,變故是總會發(fā)生、永遠(yuǎn)在發(fā)生的。
而且,如果爸爸是被欺騙感情又被拋棄的可憐人,那么她又會是什么呢?
就像朗月餐廳的主廚及很多看熱鬧的外人所相信的那樣,是不被期待的意外,還是因?yàn)樯付跋忍觳蛔恪钡男∨畠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