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背了一大堆作業(yè)還傻樂。
這種心情他是沒有領(lǐng)教過的。
他小時候念書的時間線實在跳脫,因為總跳級又世界各地跑,他幾乎沒和同齡人一起開學放學過。春天過去的時候要放暑假,夏天的尾巴上又開學,天越來越冷時該放寒假……他缺乏這類季節(jié)性的集體記憶。
因此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對于季節(jié)的到來仍然很不敏感?!按航喯戎保偸呛苄枰愤叺幕?、樹上的鳥來提醒他眼下到了什么時節(jié)。
越往山上開,人煙越是稀少。江序臨完全地打開車窗,感受著人聲漸漸消失,風聲、鳥叫聲、樹葉的窸窣聲,甚至空氣愈發(fā)shi潤清新都好像有著一種獨特的聲音。它們像水從天上來,灌進被他暫時騰空的心里。
這些聲音貌似很不起眼,但漸漸地、漸漸地,連汽車的引擎聲都被掩蓋。
很奇妙,全世界安靜又吵鬧。
江序臨一直為這種感覺而著迷。
他將車停在路邊的安全位置,拿著望遠鏡下了車,走走停停,偶爾聽見陌生的鳥鳴聲,便拿出望遠鏡看過去。
大部分觀鳥愛好者都喜歡砸錢上裝備,長槍大炮燒著錢不斷升級,也許就為了拍清楚一只暗綠繡眼鳥的羽毛和眼睛。江序臨不缺錢配裝備,但卻“不求甚解”,他通常就帶一個望遠鏡,來興趣了就看一眼,從不執(zhí)著于留住什么。
他沿著山間小徑漫步目的地走,因為腳疼,走得也很慢,卻沒想著要停。但凡有人看見他這一腳深一腳淺還要走山路的樣子,八成心里要嘀咕一句有病。
天色暗時,他停下來,身上已經(jīng)覆了一層薄薄的水汽。
山上沒有民宿,他訂的是鎮(zhèn)上最好的一家四星級酒店。chunxiazhijiao的天,晚上氣溫仍然低,也容易下雨,不然他會直接扎下帳篷露營。
于是又獨自往回走,到車里時,擱在座椅上的手機正好響起來。
江序臨從來不分工作電話和私人電話,因為不管是工作還是私事知道他電話的人都很少,只有重要的信息會直接進到他這里。但他不工作的時候,也就是剛剛這樣的時候,是不帶手機的。
偏偏就這么巧,這電話剛好就打在他能聽到的時候。
于是他看著屏幕上閃爍著的“媽媽”二字,心中百般不愿,也還是接了。他向概率屈服。
何凱麗對待他一向溫柔,電話接通,一貫的輕言細語,“老二,你助理說你這兩天休假啦?”
江序臨蹙眉,這個助理還是裁得太晚。
“嗯,出來走走?!彼麘?yīng)道。
“是,你工作壓力太大,的確該多給自己放放假……”何凱麗猶豫了幾秒,還是問,“在哪里呢?”
江序臨沉默了一會兒,回答:“明天就回去了?!?/p>
他不愿意透露自己在哪,何凱麗明白,卻更加傷心。她支吾了一陣,還是撐起笑意問:“是不是去觀鳥了?要不媽媽過去陪你,或者你哥?公司里的事情煩,交給你爸爸好了呀,反正他也好久沒露面了,閑不住的,讓他去忙活吧。你哥朋友最多也最會玩的,要是不愿意聽他的,就你挑地方,讓他……”
“——媽?!苯蚺R打斷了她,一貫冷靜的口吻,“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