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序臨長得非常漂亮,嘉穗在天水機場重新遇到他后唯一記住的事就是這個。
一雙依模子刻出來似的瑞鳳眼,此刻目下無塵,這個人衣冠楚楚,連酒吧街霓虹閃爍都在他身后遙遙作陪。
嘉穗難得不在這樣的時刻心里泛起一些花癡泡沫,只反復(fù)回想他剛才那句話——
“我是這樣想你。但我并不覺得這樣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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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像她所感覺到的那樣,他就是覺得她試探、退縮、出爾反爾,大概也真的認為她滿肚子花里胡哨的心眼,酒吧街和大貨車里攢出來的“生意經(jīng)”。
可他又說,并不覺得這樣不好。
嘉穗聽不明白。
這是什么邏輯呢?
沒有人這樣說過。
就像從小到大的媽媽姑姑老師,個個諄諄教誨一萬遍,說她心浮氣躁、身無長性。譬如一道數(shù)學(xué)題做得好好的,窗外的花開幾瓣關(guān)她的事,樓下的鳥叫幾聲她與有榮焉,再一低頭,f(x)導(dǎo)著導(dǎo)著,出來的不是精準無誤的結(jié)果,而是一串韓文歌詞。
莫莉和方曉玉這一輩子難得的共識就一句——東城那坨臭名昭著的機場高架都沒有莫嘉穗腦子里的岔路多。
但他們同時又要說,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你明明是聰明又沉穩(wěn)的大方孩子。莫莉說,你是我女兒,你腦子靈不靈光我能不知道?方曉玉沒那么霸道,通常是把她下圍棋贏的棋子兒拿出來掂得叮里當啷響,無奈地笑罵,你就是貪玩!多聰明的姑娘明明可以做得很好的!
只有江序臨說,我知道你就這樣,但我也沒覺得不好。
不覺得不好,那是好嗎……
思緒亂得像一團灰毛線,這個念頭卻像一枝獨秀的長針戳出來,嘉穗莫名地感到羞恥。
xiong腔里悶著一股未名的氣,不上不下,又抬頭看江序臨,他好像一刻也沒錯過眼,卻惹得她立刻要垂眸,不敢看了。
“……還是要哭?”江序臨忽然無奈地嘆了口氣。
嘉穗立刻抬頭,炯炯有神地瞪他,她怎么要哭了?
——不對,她剛剛也沒想哭!
她只是生氣而已!她有充分的理由生氣!
江序臨伸出的手懸在半空,被她威風(fēng)凜凜的一個眼神震懾回去。方才柳葉一般的眼睛里那點疑似淚水的波光盈盈,一錯眼,簡直像把冷劍寒霜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