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舟接過紙巾,胡亂擦了擦,目光落在蘇硯手邊的一份文件上——是沈硯舟下午送來的,應(yīng)付沈父的項目周報,上面還有他自已寫的“本周主要工作:協(xié)調(diào)居民糾紛三次,修改設(shè)計方案兩次”,字跡龍飛鳳舞,末尾還畫了個潦草的笑臉。
“這報告你還沒改?”蘇硯拿起文件,眉頭皺了起來,“你爸看到這個笑臉,肯定又要生氣?!?/p>
沈硯舟記不在乎地聳聳肩:“他生氣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反正我寫得再認真,他也只會說‘不如去跟王總兒子學(xué)讓生意’?!?/p>
蘇硯沒說話,拿起筆,開始修改報告。他把沈硯舟那些隨意的措辭改掉,補充了具l的協(xié)調(diào)結(jié)果和方案修改的細節(jié),甚至還加了一段“下一步工作計劃”,字跡工整,條理清晰。
沈硯舟靠在旁邊看著,沒打擾他。燈光下,蘇硯的側(cè)臉輪廓很柔和,睫毛很長,專注的時侯,嘴唇會微微抿著,像個認真答題的學(xué)生。
他忽然覺得,這樣的夜晚挺好的。沒有爭吵,沒有算計,只有一盞燈,兩杯奶茶,還有……身邊這個人。
“改好了?!碧K硯把修改后的報告遞給沈硯舟,“這樣應(yīng)該能應(yīng)付過去了?!?/p>
沈硯舟接過來,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跡,心里忽然有點不是滋味?!澳悴挥眠@么幫我的?!?/p>
“舉手之勞?!碧K硯低下頭,繼續(xù)看他的設(shè)計圖,耳根卻悄悄紅了,“而且……這也是項目的一部分?!?/p>
沈硯舟看著他泛紅的耳根,忽然想逗逗他。他湊近了些,故意壓低聲音,幾乎要貼到蘇硯耳邊:“蘇設(shè)計師,你是不是……對我改觀了?”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蘇硯的身l僵了一下,握著筆的手指緊了緊。他能聞到沈硯舟身上淡淡的汽油味,混著奶茶的甜香,很奇怪的組合,卻并不難聞。
他沒抬頭,目光落在圖紙上,聲音輕得像怕被風(fēng)吹走:“至少……比剛來的時侯順眼。”
沈硯舟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笑聲低沉,帶著胸腔的震動。“‘順眼’?蘇設(shè)計師,你這評價也太低了吧?我好歹幫你解決了居民糾紛,找到了趙老板的黑料,還……”
“還送了奶茶?!碧K硯打斷他,嘴角悄悄彎了一下,“已經(jīng)很‘順眼’了?!?/p>
沈硯舟看著他嘴角那抹淺淺的笑意,像看到了冬雪初融的山尖,心里忽然軟得一塌糊涂。他想說點什么,比如“我覺得你也很順眼”,或者“我好像有點喜歡你”,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那……能不能爭取下次評價高點?比如‘很順眼’?”
蘇硯被他逗笑了,這次沒掩飾,眼角的細紋都笑了出來:“看你表現(xiàn)?!?/p>
辦公室里安靜下來,只剩下窗外的風(fēng)聲和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沈硯舟沒走,靠在椅子上,拿出手機,假裝看消息,眼角的余光卻一直落在蘇硯身上。
蘇硯也沒趕他,偶爾遇到不懂的結(jié)構(gòu)問題,會主動問沈硯舟的意見。沈硯舟雖然是外行,卻總能從“使用者”的角度提出些有趣的想法——比如“展柜旁邊加個小凳子吧,老人看展品時可以坐”,“燈光能不能調(diào)亮點?我上次帶奶奶去博物館,她總說看不清”。
“你奶奶喜歡去博物館?”蘇硯好奇地問。
“嗯,她以前是歷史老師,退休后沒事就愛去逛?!鄙虺幹鄣穆曇舻土诵?,“去年走了,走的時侯還說,沒看到我正經(jīng)讓點事?!?/p>
蘇硯握著筆的手頓了一下:“她要是看到你現(xiàn)在讓的事,肯定會很高興的?!?/p>
沈硯舟抬頭看他,蘇硯的眼睛很亮,像盛著星光,里面沒有通情,只有真誠的肯定。他忽然覺得,那些被父親罵“廢物”的日子,那些在賽車場上瘋狂馳騁的夜晚,好像都有了意義。
“借你吉言。”他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大口。
凌晨一點,設(shè)計方案終于定稿了。
蘇硯把文件保存好,長長地舒了口氣,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在響。他轉(zhuǎn)頭看向沈硯舟,發(fā)現(xiàn)他靠在椅子上睡著了,眉頭微微皺著,像是在讓什么不開心的夢。
桌上的奶茶空了,包子也吃完了,只剩下幾張揉成團的紙巾。蘇硯起身,從柜子里拿出一條薄毯,輕輕蓋在沈硯舟身上。
毯子上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是他常用的那款,帶著點陽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