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陳老施完針,又仔細叮囑了幾句,謝冬梅才從四合院里出來。
她沒走大路,而是穿過了一條僅容兩人并行的窄巷。
巷子盡頭,一塊歪歪斜斜的木牌上用紅漆寫著四個大字——“老地方棋牌室”。
門簾子是用厚帆布做的,上面積了層油膩的黑灰。
謝冬梅一掀開簾子,一股嗆人的煙味混雜著汗酸和廉價茶葉的氣息就撲面而來,熏得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屋里光線昏暗,只在幾張方桌上方吊著幾只燈泡。
煙霧繚繞中,全是光著膀子、露著紋身的男人,搓麻將的嘩啦聲、拍桌子的叫罵聲、贏了錢的狂笑聲,攪成一鍋滾沸的粥。
謝冬梅的出現(xiàn),像是一滴冷水掉進了熱油鍋里。
“嘩啦——”
離門口最近那桌的麻將聲戛然而止。
一個剃著板寸頭,脖子上掛著根黃燦燦鏈子的青年扭過頭,上下打量了謝冬梅一眼,咧開嘴笑了,露出兩排被煙熏黃的牙。
“喲,大嬸兒,走錯門了吧?菜市場在街那頭?!?/p>
他身邊的人哄笑起來,有人還吹了聲輕佻的口哨。
“這歲數(shù),還能找樂子呢?”
“老太太,咱這兒可不賒賬啊!”
謝冬梅眉頭都沒皺一下,渾濁的空氣似乎并沒有影響到她,她平靜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后落在那板寸頭身上。
“我找陳硯君。”她的聲音清晰地刺破了嘈雜。
板寸頭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換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他跟旁邊的同伴交換了一個眼神,慢悠悠地站起來,擋在謝冬梅面前。
“陳硯君?”他掏了掏耳朵,故作驚訝地問,“誰?。坎徽J識。咱們這兒只有張三李四王二麻子,沒有叫這名兒的?!?/p>
另一個人也跟著起哄:“對,沒聽過。大嬸兒你是不是記錯了?”
板寸頭往前湊了湊,一股劣質(zhì)煙草味幾乎噴到謝冬梅臉上:“您趕緊走吧,這地方煙熏火燎的,別把您這身板給嗆壞了?!?/p>
話是客氣的,眼神里的驅(qū)趕和不耐煩卻毫不掩飾。
謝冬梅懶得跟這幫小嘍啰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