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里,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嘲諷和不屑。
她從林致福幾乎要噴火的眼睛里拿過那份協(xié)議,轉(zhuǎn)身,雙手遞給了旁邊一直皺眉看著的李衛(wèi)國。
“李公安,您給評評理。”
“這上面寫的,哪一條不是我女兒應(yīng)得的?”
李衛(wèi)國接過協(xié)議,目光在上面掃過。
謝冬梅不緊不慢地開口,“我女兒鄭湘文,嫁到你們林家,過的是什么日子?當(dāng)牛做馬,說的就是她吧?每天天不亮,早上五點(diǎn)就得爬起來,給你們一大家子做早飯。你蔡英麗同志,你兒子林主任,你女兒林欣敏,哪個不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下了班,她連口熱飯都吃不上,就得扎進(jìn)廚房,伺候你們老的少的。晚上你們都睡了,她還得洗衣、拖地,收拾你們?nèi)拥脻M地的爛攤子。等到她能躺下歇口氣,都快半夜了。這么多年,她有過一天好日子嗎?她就是你們林家不花錢的老媽子!”
謝冬梅的目光轉(zhuǎn)向林致福,“至于這錢,我們算得已經(jīng)很客氣了。六千六百塊,分她四千,多嗎?這棟房子,當(dāng)初買的時候,我女兒掏空了自己所有嫁妝,這事你敢說沒有?我還沒跟你算,你這些年花在外面那個小狐貍精和那個野種身上的錢呢!”
“你!”林致福的身體猛地一僵,捏緊的拳頭咯咯作響。
“你什么你?”謝冬梅冷笑一聲,往前逼近一步,壓低了聲音,用只有他們幾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林致福,我勸你想清楚。今天你要是簽了字,咱們好聚好散。你要是敢說個‘不’字,也行。”
她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狠戾的光。
“我反正有的是時間。明天一早,我就搬個小板凳,坐到你們糧食局大門口,從上班守到下班。我就跟來來往往的每一個人,好好嘮嘮嗑。嘮嘮你林大主任是怎么打老婆的,怎么在外面養(yǎng)小三的,怎么把公家的錢拿去養(yǎng)私生子的!”
“你猜猜,到時候,你那個局長,是會保你呢,還是會把你一腳踢開?”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林致福的心口上。
他感覺自己的后背瞬間就被冷汗浸濕了。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林致福額角的青筋一根根暴起,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他知道,這個老太婆說得出,就做得出。
林致福死死地瞪著謝冬梅,那眼神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幾個窟窿來。
良久,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緊繃的肩膀垮了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行壓下心頭翻涌的屈辱和怒火,目光越過謝冬梅,落在了她身后那個沉默不語的女人身上。
“鄭湘文,”林致福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jiān)谀Σ?,“這也是你的意思?你就非要用這份東西,跟我把這婚離了?”
鄭湘文的身子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她看著這個自己伺候了多年,卻從未把自己當(dāng)人看的男人堅(jiān)定的點(diǎn)點(diǎn)頭。
“是?!?/p>
“呵……”林致福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里充滿了自嘲和荒謬,“呵呵……好,好得很!”
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會有被拿捏得死死的一天。
更沒想到,那個把他逼到絕境的人,竟然會是這個平日里任他打罵、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的鄭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