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禾被捆在地上,聽見這話突然發(fā)出一陣粗啞的怪笑,喉間像是卡著砂紙,嗬嗬作響:“那老東西……總算要死了!沒人管我了,再也沒人在耳邊嗡嗡叫了……”
徐林峰猛地轉(zhuǎn)頭,大步?jīng)_到他面前,眼圈紅得像要滲出血來,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老太太遞棗子時那布滿皺紋的手、曬著太陽時眼角的笑紋,此刻全在眼前燒。他攥緊拳頭,指節(jié)捏得泛白,怒喝一聲震得人耳膜發(fā)顫:“你這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
“你親媽十月懷胎揣著你,疼得半條命懸在鬼門關(guān)才把你生下來,你就這么糟踐她?”他俯身逼近,聲音里裹著滾燙的怒意,“先是把你爸活活氣死,再把你媽氣出一身病,轉(zhuǎn)頭就跟你那婆娘合伙把她塞進養(yǎng)老院!好不容易養(yǎng)得能多喘口氣,你今天又來下這種狠手——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話音未落,徐林峰一把揪住唐禾的衣領(lǐng)將他從地上拎起來,拳頭帶著狠勁砸下去,一下比一下重。揍得狠了,他才甩開手,指節(jié)又紅又腫,胸口劇烈起伏著喘氣。
周圍來社會實踐的大一學(xué)生們早就按捺不住,方才聽見的字字句句像針似的扎在心上。此刻見徐林峰停了手,男生們率先沖上去,女生們也紅著眼跟上前,拳腳雨點似的落在唐禾身上。他們雖是已經(jīng)踏入大學(xué)校園的人,此刻卻顧不上什么體面斯文,只憑著一股血氣和翻涌的憤怒,用最直接的方式發(fā)泄著心里的憋悶——對唐禾的憎惡,對老太太的疼惜,全在這一陣拳打腳踢里傾瀉出來……
他們邊打邊想起從剛到養(yǎng)老院起,和老太太相處的點點滴滴——她顫巍巍端來剛煮好的紅豆湯,坐在竹凳上教他們疊元寶,就在剛才,還笑著把攢了半袋的炒花生往他們兜里塞,說“娃娃們嘴饞,這個頂餓”……每閃過一個畫面,拳頭就落得更狠,帶著咬牙切齒的力道。
“你配做人嗎?”一個男生紅著眼嘶吼,拳頭砸下去時指節(jié)泛白,“奶奶剛剛還跟我們說,你小時候總偷摸啃她藏的桃酥!”
“她才給我們講你學(xué)走路的糗事?。 迸吙捱咍?,聲音哽咽得發(fā)顫,“說你摔了跤還咧著嘴笑,怎么長大就成了這樣?!”
“白眼狼!冷血東西!”有人吼著,一腳跺在唐禾旁邊的地上,震得碎土濺起,“她剛剛還說要給你縫個新枕套,說你總愛落枕……你就是這么回報的?!”
那些才發(fā)生沒多久的溫暖畫面,此刻像燒紅的烙鐵燙在心上,和眼前的殘酷狠狠對撞。怒火順著血管往上涌,燒得他們渾身發(fā)抖,拳頭帶著風(fēng),一下比一下沉,仿佛要把所有的心疼、憤怒和不甘,都砸進這涼透了的泥土里。
……
養(yǎng)老院的老人們站在一旁看著,沒人出聲阻攔。有人慢慢攥緊了拐杖,指節(jié)泛白;有人望著被按在地上的唐禾,嘴角撇出一絲冷意;還有人悄悄別過臉,對著墻根輕輕嘆了口氣。
心里頭卻都跟明鏡似的——這逆子早該受點教訓(xùn)了。老太太這些年在院里受的委屈,誰沒看在眼里?夜里偷偷抹淚念叨兒子,到頭來換這么一場禍事。這群學(xué)生打得狠,可比起老太太遭的罪,又算得了什么?
有人心里甚至暗嘆:打得好。讓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好好記著,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容他作踐。
就在這時,帶隊的男領(lǐng)隊大步?jīng)_過來,眉頭擰成個死結(jié),看著眼前的亂局沉聲喝止:“都給我住手!再打下去真要出人命了!”
徐林峰喘著氣迎上去,抬手往領(lǐng)隊胳膊上一拍,嘴角勾起抹桀驁的笑,語氣里帶著股又囂張又拽勁:“老師,出人命就出人命唄?!彼袅颂裘?,眼神里的狠戾混著點漫不經(jīng)心的痞氣,“您想啊,咱京都大學(xué)的學(xué)生,誰家沒點來頭?真捅了簍子,家里要么能平了,要么——”
他頓了頓,抬下巴朝地上蜷著的唐禾甩了個眼刀,語氣輕佻卻淬著冰碴子:“就算平不了,家里人知道是為這畜生動的手,保準拍著大腿說‘干得漂亮’。這種玩意兒,多喘口氣都是污染空氣。”
男領(lǐng)隊被他這副混不吝的囂張模樣噎得直皺眉,看著他眼里那點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勁,又瞥了眼地上那東西,喉結(jié)滾了滾,終究只是往旁邊側(cè)了側(cè)身,算是默認了。
男領(lǐng)隊瞅著徐林峰眼里那股毫不遮掩的狠戾,再聽他說話時那副囂張跋扈、仿佛全天下人都入不了他眼的派頭,心里頭直犯嘀咕。
這是怎么了?上一秒這小子還紅著眼圈,氣得渾身發(fā)顫,分明是被唐禾那畜生的行徑激得失了方寸;怎么轉(zhuǎn)眼就換上了這副天不怕地不怕、連人命都敢輕飄飄掛在嘴邊的混不吝模樣?
再往回捋,沒來養(yǎng)老院之前,徐林峰在學(xué)校里雖不算文弱書生,卻也是個知進退、守規(guī)矩的學(xué)生,言談舉止都帶著股書卷氣。怎么這才幾天光景,就像被什么東西撬開了另一副性子,渾身透著股目空一切的狂傲?
他望著徐林峰那緊抿的嘴角,又瞥了眼地上還在哼哼唧唧的唐禾,還有那群雖停了手、卻依舊怒目圓睜的學(xué)生,忽然想起老太太方才遞水時那顫巍巍的手腕——或許,有些東西,比所謂的體面和理智,更能撞碎人的隱忍。
就在這時,徐林峰的手機突然急促地響起來,尖銳的鈴聲在這壓抑的空氣里格外刺耳。他眉頭緊鎖著掏出手機,屏幕上“謝可可”三個字不住跳動,指尖一劃接通,聽筒里立刻撞出她帶著哭腔的急音:“少爺!怎么辦?。柯飞隙碌盟浪赖?,半點都挪不動!而且……而且奶奶情況更糟了,剛才突然喘不上氣,臉白得像紙一樣……”
徐林峰的心猛地往下一墜,攥著手機的指節(jié)瞬間繃得發(fā)白,喉結(jié)用力滾了滾才壓下那股窒悶感,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急促:“可可,別慌。巧巧在你身邊嗎?”
“在、在呢!她正盯著奶奶……手都在抖……”
“讓她現(xiàn)在就打報警電話,”徐林峰語速又快又沉,每個字都像砸在地上,“就說有危重病人急需送醫(yī),讓交警馬上過來開道!只有這樣才能最快到醫(yī)院,聽見沒有?”"